“我想……将我父皇的一些消息在后宫中出售,恐怕要借衔公子的手段。”卖自己儿子情报,舒无虞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一丝顾忌,听在喻卿衔的耳朵里,却如巨石砸进湖面,掀起惊涛。    “舒无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任是喻卿衔平时再如何风轻云淡,也被她的提议下了一跳。    妄揣圣意,这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她舒无虞又不是什么受宠的公主,哪里知道明齐帝真正喜欢什么,胡乱卖了消息如果那些女人触怒了陛下,喻卿衔敢保证,第一个供出来的就是消息来源。    “我知道。”舒无虞目光坚定,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出售父皇的一些消息。”    “你疯了?”喻卿衔简直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打什么主意打到陛下身上去?”    明齐帝虽然贤明,可龙有逆鳞触之及怒,触碰到他的底线时手段狠厉,丝毫不讲情面。    他尚有杨家作保,而舒无虞这里又有谁能护她?    “云阳宫需要钱。”    那你怎么不去抢国库!舒无虞的理直气壮简直让喻卿衔大开眼界,仿佛在她眼里这是个极为轻巧的法子。    “我……就当今日什么也没听到。”终于轮到喻卿衔来“凝神静气”了,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她或许根本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上位者总希望身边能出现合心意的人,可哪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旁人窥探自己的生活,甚至还妄图影响自己。    明齐帝绝不例外。    “这些消息也不是什么绝密,”舒无虞见眼前的男人似乎不能接受,执着地劝他,“只是些他喜欢吃的、看的、听的,让大家能更好的侍奉父皇难道不是好事吗?”    舒无虞一脸理所应当,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她看在他人眼里是如何天真浪漫,喻卿衔的目光被她的眼波流转牢牢锁住,竟然移不开视线。    “咳,你准备怎么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喻卿衔尴尬地移开视线,鬼使神差地竟然没有反驳。    “有家世、名望的妃嫔都有自己亲养的探子,可是没在宫里站稳脚跟的便什么也没有,而我这里只要她给我价钱,我便和她的探子一般。保准儿公平,一视同仁。”    当然她只会说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这只是权宜之计,换取银钱。她需要时间找到真正适合“辅佐”的人,然后来达到目的。    听着舒无虞的侃侃而谈,喻卿衔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时冲动,应了个不得了的事。    “我认为与其冒险涉及陛下,还不如从各宫高位娘娘下手。”既然应了下来,喻卿衔也没有什么还退缩的,还别说这笔买卖怎么听怎么刺激,让他也有点儿兴趣。    他想看看这位几乎处在“冷宫”的公主,到底如何手眼通天,能得到这些“珍贵”的消息。    舒无虞自然也知道卖妃嫔的消息风险小些,可她认人不清大受打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些女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根本拿捏不准。    明齐帝好歹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亲儿子,知子莫若母,总不能出岔子了吧。    “我只知道父皇的消息。”对于喻卿衔不仅没有追问还出谋划策,舒无虞颇为感激,可他的提议确实在她能力之外了。    喻卿衔满肚子疑问,可看舒无虞没有一点儿要解惑的意思,若他问得太过急切岂不是显得没有见识,还不如她这样一位深宫里的公主?    强压住好奇心,喻卿衔只故作镇静地点点头,显得十分沉稳:“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一听他答应得这样干脆,舒无虞也始料未及。    她虽没做过买卖,可也知道没有这空手套白狼的惯例,还做好了要屡败屡战的准备,好好说道一番。没想到到头来那些说辞,她竟然是一句也没有用上。    “我会安排……不,所有消息,我会亲自和你交接。”喻卿衔说,“你不会知道买家是谁,买家也不会和你相认。”    “为什么?你总不能频繁地出入宫闱吧?”喻卿衔虽然有她杨家作保,可到底还是男人,每日在后宫溜达,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是,所以我们的买卖不能做大,这消息要是漫天飞了,我觉得我们就是在自掘坟墓。”    一夜之间,所有妃嫔都知道了明齐帝的喜好,他只要不是傻子便能察觉出有问题。    舒无虞能掌握的消息来源总是有限的,那样顺藤摸瓜要抓她出来简直易如反掌。    “至于……为什么嘛……”喻卿衔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我也不是善堂,若你能直接和买家对上,那今后还要我做什么?”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比如……明齐帝早就知道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算查出他来也只当是在他“劣迹”上再添几笔,大不了回侯府一顿责骂,绝不会怀疑他有别的野心。    可牵扯到舒无虞身上,就有些微妙了。    要知道,这云阳宫可是……有皇子的。    “原来如此。”喻卿衔是商人,是需要得利的,而她在找到真正的依附前,也不想亲自出面,以免不小心结仇埋下祸根。这样的条件,她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好!那我去将基本的情况写于你,你便可以放着随时兜售……”舒无虞答得爽快,霎时摩拳擦掌,只是说了两句又有些不确定。    她问:“衔公子……你能找到买家吗?”    万寿宫和东、西景宫似乎没有联系,那里也不可能有皇子和他厮混。    “这便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而且……你急什么?”喻卿衔看着这位没有任何经商经验的公主有些着急,当初左茶妲至少还会讨价还价,可她倒好,似乎定银都不要,直接准备给“货”了。    这也是碰上他,若是别的商人,早把她骗得血本无归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喻卿衔觉得此刻自己像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妈子,苦口婆心地教她:“我与你一无纸契,二无认证,也没有给你定银。你就将东西给了我,我若拿了便走,今后是多是少,那便和你没有干系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件事舒无虞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忠义侯府难道还贪我这点儿?”    “忠义侯府会允许你拿陛下的事做买卖?”一听舒无虞知道了他的身份,喻卿衔没了刚才的好脸色,他毫不犹豫地还嘴,让舒无虞一时噎住,无法反驳。    “而且,我也不是杨家的人,我叫喻卿衔。”喻卿衔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还没向四公主介绍过自己,他说得十分骄傲:“喻家祖上以商贾为荣,曾富比陶朱。”    说着阴恻恻地吓唬舒无虞:“可是祖传的奸诈狡猾,你要小心哦。”    “商贾?那你如何入了侯府?”杨家门第高,历代英杰,有的重文,有的尚武,偏偏就是没有从商的。    打她记事起,杨家不好金银也不奢逸,杨之敦更是铮铮傲骨不喜铜臭,断没有将商人奉为上宾的缘故。    不过这“喻”姓她还真听着耳熟。    “这便是一个更长的故事了,恐怕说完我就要在云阳宫住下了。”喻卿衔眼眸一闪,避开了话题。    他走到舒无虞的身边,顺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你这笔买卖可非同小可,我还需回家准备。”    “需要很久吗?”她正是因为急用钱才出此下策,若耽搁太多时间,便与初衷相悖了。    喻卿衔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犹豫,从袖口的暗袋里掏出一百两银票,“这算是我的定钱,按云阳宫你和六皇子的花销想来能用很久。”    好像是有“定钱”这么回事,舒无虞没有负担地准备收下,并举一反三地问:“我是不是还要同你写张契什么的?”    这样有风险的买卖谁写契啊?喻卿衔被她的“规矩”打败,他摇头道:“若你不想被抓住后板上钉钉,我劝你还是别写。”    “近日我是不会进宫了,说起来百花盛会的日子将近,你若无聊可以去看看。”害怕舒无虞还介意当天百花会周淑妃的事,喻卿衔开导她:“就算挑挑我们做买卖的对象。”    康慈太后昏迷不醒,今年的百花盛会的主角落到了明德宫的皇后身上。若是不去,恐怕会又得罪一位掌权者,舒无虞的日子便会更难过了。    “百花盛会如期举行?”这便是往年三甲去她那儿献技的时刻,可她想着自己如今在云阳宫待着,没了主心骨该是取消的。    “不然呢?”喻卿衔将银票一把塞在舒无虞手中,耸肩道:“难道宫里少了位康慈太后,日子还不过了不成?今年由皇后主持,太后虽还未醒,她们便请了忠义侯夫人入宫来陪坐,代替太后的位置。”    弟妹她……要入宫了?上回相见,舒无虞记得还是年节时请了忠义侯一家过来,如今回想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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