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四月,在荔枝成熟之前,范大有都要到城里打工八个月的。他身高腿长却文化不高,头脑也算不上灵光,这在乡下是没有可以施展机会的。他和阿香商量过,阿香在家养鹅,他就跟着乡邻的建筑工程队,做一些力工、钢筋工等活计,赚取家用。
范大有离家的那天,老婆阿香起来的很早。
阿香特意给他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希望他在外面做工平平安安,早日回家团团圆圆。
每年离家之日,都会有阿香做的这一碗汤圆。
今年,也不例外。
院子里的鹅在嘎嘎地叫,此起彼伏,像一首激昴的交响乐击打着范大有出发的精气神。
家里有六十几只鹅,是马岗鹅。这些鹅,是阿香养的。再等一个月,这些鹅就会被商贩收走,送到城里变成烧鹅皇。
大有吃汤圆是不用汤匙的,他熟练的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圆,刚要送到嘴边,汤圆从筷子间滑落,掉到碗里,碗里的汤汁被溅到了衣服上。他低声骂了一句,右手青筋暴涨,发出了盘钢筋的十足力量,再次夹到那个汤圆。
结果,又滑脱了出去。
第三次,终于夹到送进嘴里。太烫了,大有的嘴没有办法闭合,他呼呼地想尽办法让那只汤圆在嘴里跑圈,试图以此来极速降温。
咽下汤圆,他呷了一口白酒,舒了一口气,口腔内弥漫了酒香。
和城里的猪脚饭相比较,阿香不知道,大有现在已经不喜欢吃汤圆了。
十一月七日,夜。
天气渐凉,没有了盛夏的潮湿和闷热,人都显得精神很多。
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想到这里,范大有居然还泛起一丝点留恋在工地上打工时光的小遗憾。
“猪脚范,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工地大门的值班员看到范大有一个人要出去,过来问他。
“我,我去买包烟,去去就回。”大有喏喏地回道。
他一个人出了工地,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他常去的那家猪脚店。
晚风清凉,吹得他身上的汗毛竖起,晚饭时的三两酒劲儿被唤醒了。
“老板娘,来一份猪脚,一瓶漓江啤酒。”
他需要再喝一瓶啤酒,才会更好的入睡。也许,他真正需要的,是到这家猪脚店里坐一坐,就是需要那种一杯酒过喉,恍若与世隔离的感觉。
工地上,大家都叫他猪脚饭。
范大有也的确是爱吃猪脚饭,尤其爱吃这家猪脚饭。
猪脚的软烂香糯,配上一口清爽的啤酒。半点清醒半点醉,着实很惬意,是酒意。
结账后,他走到店外,已经略有踉跄。工地向左,他迷迷糊糊地转向了右。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去到哪个方向。好黑啊,无论如何走,他就是看不到工地的大门。
“哎,哎!”
朦胧之间,范大又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试了几次,用力睁开双眼看看周围。天还是黑的,周边环境好像是个公园,自己原本是要走回工地,不知道怎么就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醉了。
叫他的人是个中年男子,听口音,像是东洲人。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你家是哪里的啊?”
范大有摸了摸额头,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答道:“我家是江平县的,在这里工地上班,晚上可能喝了点酒,不好意思。”
“这么睡多凉,可是不好的。还好是我的老板路过看到你,让我喊醒你哦。你算是遇到了好人。”
“嗯,嗯,谢谢,谢谢老板。”范大有想站起身,晃了一下又坐下:“我要回去工地的,太晚了。”
“你,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啊。你碰到我们好心人,坐我老板的车,我们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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