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很惊讶,听到游骑有消息,便和诸位军主一起,赶忙追出去援救的,倒也遇上了那帮蠕蠕人,把被劫掠的财物,又抢回来了。我们一路推着财物回来,唤开了城门,进了城,考虑着万俟功曹还没睡醒,这些财物又不好保存,索性命令我的部众去分发返还给原主。如今,他们带着车队,都在城东头呢……”
斛谷殷也抱拳拱手,微笑起来。
“祁军主说的不假,我们是一起去的。”
说罢,众位豪帅,乃是一齐拱手。
“财物,被带回来了,被分了……”万俟轨几乎失了神,呢喃自语。可他随即又猛然醒转过来。
他须不是傻子!他如何能信,真的是蠕蠕人劫了财物!如何能信,这祁功,真的是击破了蠕蠕人,才又把财物抢了回来!只怕,只怕真正劫道的人,就站在自个面前!
“你,你们……”万俟轨忍不住倒退一步,只觉得心里头发闷,用手点着面前的这帮胆大包天、劫掠朝廷命官的狂徒。“你们这是要……”
他还未来得及说出“造反”二字,祁功却又拍了拍手,身后一人,端着个木盒子送了上来。
祁功接过木盒子,捧在手里,迎着万俟轨上前一步,表情也更是恳切了。
“我们去的时候,夺回了财物,奈何蠕蠕人凶狠,却已然将刘大官害了。”
说罢,他当着万俟轨的面,掀开了这盒子的盖子。只一掀开,里头的血淋淋的东西,便径直撞入了万俟轨的眼帘!那是颗人头!刘大官的人头!
此时此刻,这颗白花花的脑袋上,皆是左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他的双眼依旧睁着,里头布满惊恐骇人的神色!
万俟轨吓得只觉得心里头一空,顿时跌坐在地上。“你!”
他说不出话来了,恨不得把自个的心肝脏器一股脑地吐出来。
祁功慢慢合上了盒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表情。
“那些蠕蠕人割下了刘大官的脑袋,却不曾保存他的尸体,我们也没有寻找到。我是个兵子,是个不懂礼数的粗人,也不知怎样才能显出对刘大官的尊敬来,只好姑且找个了盒子,把他的脑袋放进来,带给功曹,再听功曹决断。”
万俟轨睁大着眼睛,看着恬然自得的祁功和微微笑着的斛谷殷,看着嘻嘻哈哈哄笑起来的镇民,只觉得发自心底的恐惧。
此时此刻,他才算是真切意识到了,什么叫做边镇,什么叫做边镇的野人!这就是一帮视杀人如杀鸡的野兽一般的人!什么朝廷,什么贵人,在这些人眼里,却不见得血就更鲜艳一些的!
而他,竟然自以为一个所谓“镇将亲信”的身份,就可以在虎狼窝里对这些茹毛饮血的虎狼颐指气使!
只怕,对这些人而言,之所以不杀自个,完全就是因为看不上自个!若是自个真切惹恼了他们,他们抹断自个的脖子,可不会比割断那刘大官的脖子更艰难些!
“我,我……”
万俟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我”字。此时此刻,他身边的吏员,早就吓得倒的倒,跑的跑,万俟轨环顾四周,竟是只有自个空空荡荡一个人。
不对,他应该是有一些刀子的!自家将军给自己派了甲士的!那些甲士呢?!他们除了一部分在城里贴身护卫自个,其余的都驻守在城外,驻守在制高点,他们一定看见了这些人胡作非为!只要自己先委曲求全,活下去,到时候,引着那些人一起汇报将军,汇报朝廷,再看定夺!
万俟轨主意已定,祁功,却还在继续言语。
他恍如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
“呀,我却还忘了一件事。有个狂徒,不知什么名姓,只怕是勾引了蠕蠕人,把功曹派出去值守的甲士杀了个一干二净,又朝南边跑去了。这却也是我的不是,领着等狂徒肆意妄为。”
说罢,他又是行了一礼,乃是慢慢说道。
“还望功曹原谅。”
万俟轨彻底呆滞了数息,直到祁功直起了腰,眯起了眼睛,才如梦初醒。
“自然,自然不是祁军主的过错……”
他终于结结巴巴地回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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