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头跃起,手中的剑尚未来得及挥动,床上的时寻就再翻了个身,恰恰避开那滴水珠。
小木头眸底冷光稍退,落回桌上。
可墙上、地板上渗出的水珠都滚动起来,组成一张张脸。有男有女,相貌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显得苍老至极。
那些脸同时露出咧嘴大笑的诡异笑容,嘴角越咧越开,几乎要咧到耳朵处。
咻,咻,咻!
这些脸同时吐出水珠,射向床上的时寻。
小木头跳起,挥剑。
水珠尽数在靠近床之前就被剑光斩落,渗入地板,重新被水珠脸吸收。
不过总有一些邪神力量被剑光消融,重新回到水珠脸身上的水珠其实已失去大半力量,终究有望将它们消灭。
然而这样做的速度太慢。
小木头有些急了,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目标不再局限在射向时寻的水珠,而将水珠脸都当成攻击对象。
这些水珠脸大多附在房间六面,只有一层水珠的凸起。
小木头索性将屋顶的水球当做第一目标。
剑光惊鸿一闪,似闪电破开长夜。
哧。
像漏气的声音。
水球哗啦散开,小木头身形一晃,已凌空出现在时寻床上,准备好以剑光将所有落下的水珠驱到床外。
然而没有。
甚至房间其他五面的水珠脸都消失不见,连水汽都没有了。
一张水雾组成的、看不清五官的模糊的脸,飘浮在房间中央。
阵阵渗人的怪笑,从水雾脸上发出。
木头人挥出的剑光还没碰到它,它就主动裂开,以雾态扑向时寻。
木头人呆了呆,急得连忙落到时寻旁边,快速挥剑,要让剑光形成密不透风的保护圈,将它和时寻护在里面。
但雾气远比水珠难驱散,依旧有几缕淡得几乎无法被看出的雾气突破了剑光封锁,眼看就要通过时寻鼻孔、耳孔钻进去,沉睡的时寻忽然将被子一掀。
微风起,薄雾散。
时寻用脚再蹬两下被子,转个身,仿佛睡热了才如此。
窗外,一只站在花园中高树上的乌鸦紧盯着这边。
起初被时寻动作吓了一跳的雾气估摸着时寻没醒,怒意大增,更不顾小木头剑光会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只想钻入时寻脑袋里,掌控住时寻身体。
可时寻睡得一点都不规矩,一会儿踢被子一会儿拉被子,它突破了小木头防御的雾气,又被时寻驱散。
控制雾气的影子怪渐渐绝望了。
它昨夜在屋顶上偷窥到时寻也能控制自己的影子,让影子进入身体里,它就放弃了再用控影的方式对付时寻。
但它能占据一座岛,哪怕这座岛并不大,岛上地位最高的人只是子爵,依旧足以证明它有自己的绝技,并且不仅一种。
今夜它特意先给时寻送来掺入沉睡魔药的红酒,又用影子阻挠了魔螺,准备自己一边对付木头人一边择机侵入时寻大脑。
可它想不到木头人这么难缠,更想不到时寻今夜睡得这么不规矩!
它要双线作战,力量消耗速度快,已然打不下去,唯有先行撤退。
门外廊道上,正愉悦地用变硬的尖角划拉影子,听影子痛呼的魔螺茫然地发现自己能划中的影子越来越少了。
它再仔细看看,才见影子们正借着黑暗遁走。
然而廊道有壁灯照明,影子还算明显,它就要追上去再划破几道影子,吞噬影子外溢的力量,就听到门响的声音。
木头人开了门,站在门边看着它,凉飕飕的目光让它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追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影子们都没入子爵房间,才不甘不愿地回到房间桌上。
木头人关了门,重新回到时寻枕边坐着。
窗外,乌鸦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山林中。
它知道,今夜的事告一段落。
那怪物奈何不了时寻两个手下,木头人也没带着魔螺追上去的打算,自然不会再生事端。
乌鸦只想不明白,时寻是真一直睡着了,仍敏锐地感应到危险,借助被子鼓风驱雾气,还是自始至终都在戏弄影子怪,让影子怪以为他吃了沉睡魔药睡得不省人事,没办法控制木头人和魔螺战斗,也没办法奏出音律,要好对付得多,才在今夜又一次出手,徒劳地再度消耗大量魔力。
站在山林高处的乌鸦依旧不曾放弃关注城堡。
只是它的关注对象变成了城堡中的花园。
已接近满月的月亮正在西移,月光照耀下的花园有数处地方折射出淡银色光芒,而这些光芒都被汇聚到模仿黑镜湖挖的水池里,悉数被水池吸收。
天,终于亮了。
时寻早早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他偏头看向窗外,正好看着乌鸦昨夜栖身过的高树。
镜子中的他却没有转头,直面着镜前的时寻,和时寻一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时寻回头看着镜子,伸手贴着镜面。
镜子里的他同样伸手出来贴着。
时寻幽幽一叹:“小木头,我觉得我比它还冷。”
自动自觉地在时寻穿衣时就把自己挂到时寻腰间的小木头有模有样地摸摸镜面,又摸摸时寻另一只垂下的手,摇了摇头。
时寻哑然失笑,不等别人来请,就出了房间。
他走后,镜中的他还存在了一小会,才倏然消失。
屋顶一角,一小块墨绿的苔藓吞没了最后一滴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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