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广播刚叫,队长金顺财站在大榆树下石磨盘上不停的敲着铜锣。发出刺耳的“当当”声响。

队长金顺财用粗壮的声音大声吆喝道:“大家听好了,干田里的油菜籽成熟了,队上妇女全部出工割油菜籽,趁天气好抓紧时间抢收回队上。”

任新碧和父母坐在桌子旁边吃早饭,任幺公一边吃饭一边大声说道:“幺妹,今天生产队要割油菜籽,你穿这么漂亮干啥子。镰刀我都给你磨好了,吃了早饭抓紧时间去割油菜籽。”

“今天,我要上街赶场,有重要大事去办。“老佛爷”,我吃好了,你和“皇帝”慢慢用膳。”任新碧俏皮的说着,急匆匆跑向大嫂家去了。

“老婆子,你看!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飞叉叉的还像个姑娘样子吗。叫她下地干活就开始找借口。”

任幺公看见女儿活泼可爱,又气又爱。

何庆芳看见任新碧容光焕发、春风得意。扎着两小辫子,穿一件白色衬衣,格外年轻漂亮,简直就是天上仙女。“幺妹,哎哟喂,今天好漂亮呀!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大嫂要给向你道喜啦。”

任新碧的心思被大嫂一针见血看穿了,忸怩不安低下了头。“大嫂,你真是厉害!啥子事情啷个都瞒不过你那火眼金睛。”

“大嫂是过来人,当然能看出你的心思。快说!大嫂洗耳恭听。”何庆芳想让幺妹老实讲出来,故意加重了语气。

任新碧没有告诉大嫂,害羞的一趟跑出了房门,回头笑着大声说道:“大嫂,时间不早了,我该去赶场了,珍二嫂还在等我呢,回家来再告诉你哈。”

雨过天晴,早上雾很大,苍穹像一层厚厚的纱包裹着。朦朦胧胧看上去若隐若现。

生产队的油菜籽成熟了,金黄一片。菜荚密密麻麻,饱满沉重的低下了头。

生产队十位妇女一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收割一块干田的油菜籽。各个干田里到处都是收割油菜籽的妇女,大家埋头用镰刀不停的割着油菜梗。

金家芬和母亲一起,挽起双袖拿着镰刀,埋头弯腰割油菜籽,双袖还是被菜梗上的雨水打湿了。“妈,啷个菜梗上到处都是湿达达的,你看我的袖子都打湿了。”

“昨天下大雨,今天放晴了,正是收割油菜籽的最好时间。”蒋玉贞看着女儿没弄醒活,耐心解释着。

金家芬还是孩子,对农作物还感到陌生。张元珍继续耐心解释。“成熟饱满的油菜籽在收割时,油菜豆荚有雨水滋润,菜籽才不会炸开掉落在地上。”

曹秀珍弯腰割油菜籽。忽然,抬头看见一位年青漂亮的美女从晨雾中走来。“我的妈呀,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原来是幺孃。今天啷个穿这么漂亮,准是上街相亲吧。”

杨发秀看见幺妹害羞的低下头。“哟,提到相亲,幺妹脸都红啰。”

“新碧是大家闺秀,相亲当然不好意思啦。”张元珍俏皮的跟上一句。

周树琴看着幺妹腼腆的样子。“少女情窦初开,羞花闭月。”

任新碧一语双关,笑着俏皮说道:“周老师,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话啷个都中听。”

白素珍挺起大肚子,像企鹅出现在晨雾中,鸭行鹅步慢慢的走来。听见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任新碧,担心幺妹被人欺负。大声主持公道:“姐妹们,千万别装眼瞎看不见,睁大你们二筒看看,这是老书记家幺妹。你们别欺负她,不然我就不客气啦。”

杨发秀看着白素珍挺起大肚子,用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来回比划。“白娘子,你挺起个大肚子。啷个还凶巴巴的样子,你能做啥子呢?”

“这不是白素贞“白娘子”吗?她呀能歌善舞,能与法海斗法还能水淹金山寺。”周树琴模仿着电影里白蛇娘子的动作不停的表演。

张元珍笑容满面,露出憨状可掬的样子,挤眉弄眼大声说道:“白蛇娘子修道偏不成仙,硬要食人间烟火,他谈情说爱,还和许仙生了一个文曲星叫许仕林。”

大家听了都不约而同的开怀大笑。

白素珍看着大家拿自己开心取笑,装着若无其事,反而心平气和一笑置之。“你们这几个婆娘,大清早没事就拿我来戏耍,欺负我这怀身大肚之人。今天我高兴,宰相肚里能撑船,让你们笑个够。”

任新碧看着天上的太阳出来了,雾悄悄的退走了,眼前豁然开朗,能见度也清楚许多。“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去赶场了。队长一哈就来了,各位嫂子些,看你们还敢话多不。”

张元珍看见白素珍和幺妹准备赶场走了,放下手里的镰刀走向田埂边。迫不及待大声喊道:“白娘子,等一下,有事想请你帮忙。”

白素珍回头笑着问道:“张嫂,有啥子事尽管说。”

张元珍来到田埂边,摸着大肚子,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这两天肚子空劳劳的,想吃………”

白素珍知道张元珍怀孕时,特别喜欢吃猪大肠。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想吃猪大肠,保证给你买又粗又肥的猪大肠回家来。”

张元珍听见猪大肠望而生畏,生气的说道:“别,别,千万别提这猪大肠,杜财成夹舌子都是猪大肠惹的祸,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你帮我割两斤肥一点的坐兜肉回来。”

“要得嘛,我一定给你割三指头厚的肥坐兜肉回家。”白素珍用手指比画着。

张元珍小心提醒道:白娘子,你割肉时注意哈!千万别割到母猪肉,我是怀儿婆不能吃母猪肉。”

“晓得啦,你我都是怀儿婆,其他玩笑啷个都可以开,这个玩笑千万开不得。”白素珍严谨的大声回答。

张元珍一边交待一边从裤子兜里掏出钱和肉票来递给了白素珍。

白素珍把割肉的钱和肉票小心谨慎揣进裤包里,用手摸了两次,才放心的和任新碧走在赶场的路上。

田坝上有五六头水牛在水田里耕田,牛走前人在后,金顺仙手握犁把,左右熟练的摇着犁把。高高举起手中的条子,大声吆喝道:“哧走,哧走。”耕起来的田泥从犁铧上有序侧翻倒在水田里,一条条隆起的田泥露出水面整齐的排立着。一群快乐的麻鸭你追我赶,来回紧紧跟着人和牛的后面,你追我赶,不停寻找侧翻田泥里的美味佳肴。

任新碧走在路上拉着白素珍的手,摸着头好奇的问道:“二嫂,怀孕啷个不能吃母猪肉呢?”

白素珍鹅行鸭步走在路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还年轻,母亲十月怀胎时,一定不能吃母猪肉和羊肉。生下的娃儿长大成人后,一定会得母猪疯和羊癫疯。”

一条小河弯弯曲曲,蜿蜒在田野之中,河水潺潺流淌着,小河两边堤岸上一片繁忙景象。

河对岸上是三大队另外一个生产队,四个壮男人东倒西歪,抬着一台五马力的抽水机。三个男生弯腰抬着抽水粗管子,紧紧跟随其后。大家把抽水机平稳放在河堤岸上,马上安装抽水机。

任新碧更加好奇,继续刨根问底。“啷个才叫母猪疯和羊癫疯?”

白素珍是过来人,她认真的给幺妹讲着生活中的经验。“母猪疯发作时怕得很,眼睛斜视翻白眼,口吐白沫还昏迷不醒。四肢抽搐跟死人一个样。”

任新碧听得毛骨悚然。“我的妈呀,好黑人哟。”

河这边堤岸是金鸡山,任新良架起两台木水车,生产队十多人正在协助帮忙组装木水车。木水车作为传统的农业灌溉工具,在南方以水田为主的农业生产中,使用的较为广泛。

鲁班大师发明了水车,给旱田带来了生产的希望。水车高2米2,水箱长6米,宽04米,高07米斜躺在河床上。水箱一头插在河里,一个小滚动圆木轴直径04米紧密连接木轱辘。另一头出水口木轱辘直径12米,木轱辘上由8根05米长的木轴组成圆型。无数个木刮板紧密团结,密切配合,在人力作用下,木轱辘产生动力,刮着河水钻进水箱里,把河水陆续抽到稻田里。

各个生产队想尽千方百计、全力以赴抢河水,让河水注入自家生产队稻田里。

金顺财心急如焚来回走在河堤岸上,忐忑不安看着大家组装木水车。“假工人,啥子时间能组装好?水车一旦安装好,必须多安排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人休息水车不能休息,进行三班倒抽水。对面生产队抽水机安装好了,人工永远搞不赢机器,河水就会被他们队抢走了。”

“财队长,一刻钟时间准能安装好。”任新良大声回答道。

白素珍和任新碧好不容易才走到街上,累得喘粗气,赶场的人多得很,人山人海,黑压压一大片。只好躲在供销社大门口傍边休息,抬起头东张西望。“幺妹:今天赶场的人好多哦,你看见王孃孃没有?”

王孃孃是红娘,今天特意给任新碧介绍男朋友。

任新碧不停的向远处观望,接踵而至的人群把她挤得东倒西歪。“二嫂,人多得很,我也没看见。”

任新良和俩位徒弟手里各拿着一把斧头,巧秒的把水箱里无数根像链条一样的小木方和刮板,拉在木轱辘上灵活循环的连接在一起。师徒仨人重新详细又检查了一遍,万无一失了才放心了,累得脸上大汗淋漓。却眉开眼笑。大声说道:“财队长,两台木水车都组装好,现在都可以抽水了。”

金顺财看着两台木水车组装完毕,欣喜若狂大声吩咐道:“事不宜迟,马上抽水。”

金家光和金家有一组,师弟二人快速爬上木水车架子上。双手抓住横档双脚踩在木轱辘上,身子一上一下用力踩着,像在空中走太空步。水车发出“吱嘎、吱嘎”声响,悦耳动听。在人力作用下,河里的木轴不停的转动着,水箱里无数个木刮板开始工作,刮着河水循序渐进,水箱里装着满满的河水。

水桶粗的水注“哗哗”脱口而出,把田泥溅起浪花朵朵。清澈约河水瞬间变成了黄河水,不停的流向田里,回处奔腾。

雨后的太阳像一只大火球,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像大蒸笼一样闷热,热得让人大汗淋漓。

张元珍热得汗流浃背,感觉腰杆炽热疼痛,双手撑着腰,抬头看见天上火红的太阳。无助的说道:“早上冷中午热,真是雨后的太阳如离过婚的婆娘凶得很。”

杨发秀热得脱下身上的外衣。“妈呀,这个太阳热死人啦,全身都在冒汗水。”

大来街上人头攒动,白素珍终于看见人群中的王孃孃。欣喜若狂道:“幺妹,你快看,她们来了。”

“二嫂,我看见啦。”任新碧害羞的说着。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来了一男一女。王孃孃把身边的小伙子拉了过来,笑着介绍:“这是刘平大兴人,在南充城里搞建筑,是位砖匠,手艺好得很。”

转身继续介绍道:“刘平,这是新碧,这是珍二嫂。”

刘平中等身材,国字脸,五官端正,阳光帅气。热情笑着招呼道:“二嫂好,新碧好,我叫刘平,大兴人。”

王孃孃高兴的拉着白素珍和任新碧的手,热情洋溢道:“新碧、珍二嫂,我们去茶馆喝喝茶,随便摆摆龙门阵吃个便饭吧。”

刘平笑着热情邀请。“二嫂,新碧,王孃孃说得对。我们去茶馆喝茶,将究吃点便饭吧。”

任新良和杜一坤一组,俩人配合得非常默契,轻松悠闲的踩着木轱辘,发出悦耳动听的“吱嘎、吱嘎”的声音。河水不停的抽上来,流向田间四处。

金顺财看着两台木水车不停的抽水,白花花的河水不停灌入田里。眉开眼笑。“同志们加油,今天抽水的人双倍工分。”

队长金顺财说完哼着小曲兴奋的离开了河堤,走向沟里干田,妇女们割油菜籽的地方。

突然,河对面的抽水机“嗵嗵”大声响起。一股白色的水注从黑色水管里脱口而出,河水“哗哗”的冲向田里,四处流淌。河对面的人欢天喜地,不停的大声欢呼。“河水抽上来了………”

金黄的油菜籽沉甸甸的一大片,大家每人各站一行,双手握紧镰刀,埋头弯腰不停的割着。

金家芬热得脸上挂着豆大汗珠,手里拿着镰刀,站着慢慢的直了直腰杆。“哎呀,我的妈呀,割油菜籽好累哟,这个天啷个这么热啊,我的腰杆好痛呀。”

杨发秀笑着俏皮的说道:“家芬,你年纪轻轻腰杆还痛。”

周树琴指着张元珍挺起大肚子,笑着调侃道:“家芬,你还不如你张妈挺起个大肚子,她都没喊腰杆痛,你年纪轻轻还腰杆痛。”

周树琴说完模仿着张元珍挺起大肚子,在地里来回蹒跚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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