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与定州交界处,有一个叫做酒乡的地方,虽说是叫酒乡,但又不是一般的小乡镇,酒乡规模庞大,人声鼎沸,即便是月明星稀的深夜,也是灯红酒绿,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而之所以如此,全因为一个“酒”字。

人生而有情,可说到底,这七情六欲,悲欢离合,确是束缚人的枷锁镣铐,所以当世三大教虽是三足鼎立,泾渭分明,各自潜心钻研,却又殊途同归,均是对世人循循善诱,引导众生不被私欲所吞噬,所以儒宗有圣人经典,道宗有玄妙道德,释宗有艰深佛法,可这圣贤、真人和高僧的谶语真言,在寻常市井百姓眼里不见得有多么好用,那些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学说,总觉得像是无根之木般,不能给见识空洞的那些人真正的解脱,那些看不透摸不着的东西,是那些出世人所追寻的,而巷陌小民不过求一日温饱,生活顺遂,既然长生不老本是无稽之谈,活且尽兴才是人生头一等大事,鉴于此,每逢变动,境况好些的得意人或者失意人,会邀上三五好友,秉烛把酒畅谈,直抒胸臆,发泄郁结,境况差些的,自然也可以举杯邀约,引得明月入怀,对影成双。

酒是人间的灵丹妙药,每遇喜讯吉事总少不了它来助兴,每遇艰难苦恨,又少不了借它消愁。古往今来,多少功名权位都随风飘散,化作一抔黄土,除了青史传记之中不耐人看的寥寥几笔,可曾真正留下过什么?不过都是些过眼云烟,都是些颠三倒四的戏说而已。但是酒却一直都存在,因为有人活,便有悲欢离合,有了悲欢离合,便有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这一天,酒乡的百十家酒馆仍旧忙碌,数不清的外地人都不惜跋涉千里来品一品正宗的春秋椒浆,尝一尝甘醇的秋露白,一时间人头攒动,面上表情各异。

三个年轻人也混在其中,二男一女,面对这喧闹的场景,神情有些茫然。

看着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景象,一神采飞扬的少年恍然道:“刚才隔着老远就闻到酒香,原来这里到处都是酒馆啊。”

“看你这模样,难不成想喝酒了?”

身着一袭白衣,清新脱俗的雅雪眼角堆起笑纹,柔声道,“说起来,还没见过你喝酒呢。”

燕然扯扯嘴角,脸上浮现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故作坏笑道:“雅雪师姐会见到的,洞房花烛夜那天还不得喝交杯酒啊......”

刹那之间,雅雪羞赧憨涩,两侧脸颊霞光辉映,娇嗔一声,便将脸撇向一边,正好看到有个买胭脂水粉的铺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自己

的心上人面前,女子爱美则会更进一步,雅雪天性使然,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朝着那铺子走了进去。

“姑娘,看你天生丽质,美若天仙的,看看喜欢哪一款胭脂水粉,我们这边都是些精致高雅的东西,用在姑娘身上真的是锦上添花呢!”徐娘半老的商铺老板娘见有客上门,脸上泛起和气笑容。

雅雪礼节性地微笑点头,在那排堆满了胭脂水粉的桌案上挑拣了一番,琳琅满目的粉黛妆容,足以让雅雪眼花缭乱,几经挑选,才选中了一个粉桃色的胭脂。

雅雪用,燕然买,橙儿看,三人分工,一气呵成,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

三人正嬉笑着走出店铺门口,突然迎面撞来一人,燕然身形急转,挡在了雅雪面前,同时双手前身,一把稳住撞来的瘦削身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面色土灰,身穿破旧衣衫的小姑娘,手里抱着一个油纸包,正惶恐不安地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雅雪面露关切之色,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

女孩怔怔地看着雅雪,忽得看见她手里拿着的精致华美的胭脂盒,眼里微波轻轻闪动,半晌后方摇了摇头。

雅雪看到她眼中的微妙变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清瘦的女孩。

小女孩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关注,不好意思地收了收她脚上那双破了洞的草鞋,深秋时节,虽说不上多冷,但小女孩的装束确实显得寒素了一些,加上这个清瘦的身形,和躲躲闪闪的眼神,让人顿生恻隐之心。

雅雪将胭脂往前一推,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道:“这个你喜欢么?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

那女孩一听这话,眸中一阵欣喜,刚伸出脏兮兮的手,就立马缩了回去,忙不迭地说了声道歉的话,便跑开了。

雅雪看着她远去的颤颤巍巍,如同风中纸鸢般的身影,仿佛风大一点,便会将她吹跑一样,心中没来由地感觉一阵绞痛。

命运从来不会公平地善待每一个人,有些人不珍惜的,或者说随手可得的,可能真的就是别人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得到的。

雅雪陷入了沉思,有些出神,直到燕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才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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