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权力?”凡廉嗤笑一声,“那圣殿就有权力干涉魂塔的地盘了?”

“你是什么意思?”莫一妍冷声说,“旭城的任务是圣子的意思。圣殿规定,圣子的命令高于一切规定,你是在质疑圣子吗?”

“不敢当,”凡廉还是平平淡淡地说,“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圣子还说过,圣令高于一切?”

“圣令是圣子给的,命令是圣子下的,”莫一妍说,“圣子的命令难道还不如圣令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凡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人说话了,她记得上一次好像还是因为凡溪被人欺负,受了委屈还被人误会,她实在忍不住就亲自去找那人好好讲道理,她故意选在了中心,旭城最繁华的地方,那人完全不知道平日很少说话的凡廉也有这么凌厉的一面,刚开始还能杠上几句,到后面已经是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被迫给凡溪道了歉,“可是是你说要按规定来的,规定是这样的,可道理又是那样的,你更喜欢哪一个?”

更喜欢哪一个?莫一妍一时有些懵了,但她不想想太久,以免他人说闲话:“那就按规定来,规定就是规定。”

“好啊,那我们按规定来,”凡廉笑了笑,伸出手,她的手中慢慢凝聚出了一团颜色奇异的光,“圣令高于一切,我现在以圣殿最高权力守护者的身份,在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请求魂塔暂时帮助我们圣殿看管南方的案件。”

莫一妍这才发现凡廉早就设好了套就等她钻。

“还有意见吗?”凡廉抬头,看向众人,“没有?那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一哂,将圣令收了起来。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有点偏题了。

“武酋,我看你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凡廉又看向武酋。

“我不是很确定,”武酋犹豫了一下,“不过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候选者死前和我说,躲开招摇国的人,我当时没懂他的意思,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招摇国人。我很清楚当时我还很天真地问了他一句‘你的天赋也救不了你吗?’他估计想说什么,但是他没机会了。”

“你说的……是铜川吗?”芥泉突然说话了,只不过很小声,但在寂静的大殿里依旧能听得清,“是那个遮住一只眼的候选人吗?”

武酋很意外地看向芥泉,点了点头:“对,是他。你还记得住?”

“因为他是那一届唯一——在那时候,我们知道的……他是唯一一个招摇国的。”芥泉的语序有些混乱,但大家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在那场测试之前……铜川是第一名。”

凡廉没有说话,任由他们自己回忆。

她莫名地想起有一次杜筱和凡溪开玩笑,那一次杜筱考试考差了,凡溪就安慰她说到时候把考的比她好的人全部用麻布袋装了,丢到小树林里,这样杜筱就是第一了。

小孩子的戏言,到了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做了。

“医逢,”凡廉又开口了,她每次开口,杂音都会自动消散,“我记得你好像是那一届的决定人。”

“是。”医逢说,“虽说最后圣子没有追究,但我确实很对不起那些丧失生命的候选人。”

“能说一下大概的情况吗?”凡廉闭上眼,往后靠,尽管她露出了一丝懒散,但丝毫没有减缓紧张的气氛。

“死了六十六个人,”医逢用一种念书的语气说,“有六十一个人的天赋完全消失,魂魄彻底消散,已经没有机会重入轮回,还有五个人的天赋属于不是天赋的天赋,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无用天赋’,也就只有这五个人的天赋没有被剥夺,但是魂魄全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医逢的心态似乎和秀鱼一样,反正他也是近乎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他说完这些又补了一句:“我当时猜想可能是因为那些天赋没有被看上,所以只是被取走了生命。”

“所以呢?”莫一妍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你把这些旧账翻出来,就是为了替跖兰报仇吗?”

说完她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干净,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想洗干净自己的手!凡廉,你敢说你得到这个位置,没有用过一点对不起自己良心的手段吗?”

凡廉静静地看向莫一妍有些扭曲的面孔,没有说话。

大殿难得地寂静下来。

“我敢。”凡廉忽地笑了,“因为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做到这个位置。”

“没有想过?”莫一妍冷笑,“跖兰天天把你带在身边,让你接触圣殿核心事务,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至少没你清楚。”凡廉说,“你知道这个位置为什么会落到我身上吗?”

莫一妍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她说你不爱那些令人作呕的权力,说你处理事情处理地比我们所有人都好,到最后,你才是那个心机最深的人。”

“一般最高权力守护者要是出了意外来不及宣布下一届最高权力守护者时,圣子就会应要求介入此事,亲自挑选最高权力守护者,”凡廉想起自己那天居然还因为跖兰没有把守护铃给她而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好笑,“可是跖兰早就提早准备好了,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会遭遇不测,所以早在上一次换守护铃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个守护铃给了我,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有个问题,”秀鱼问,“那为什么守护铃没有通知我们?按道理说,最高权力的守护铃一旦易主,就会立刻通知守护者,无论是魂塔还是圣殿的守护者都会知道,为什么跖兰把守护铃给了你我们都不知道?”

“跖兰前辈知道易主铃响,她是特意不让你们知道的。”凡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可能她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了吧。”

“她改过守护铃?”一位守护者有些难以置信,“这简直不可能。”

“跖兰前辈问了很多人,但没人能改。”凡廉说,“最后是圣子亲自帮她改的。”

人群中有几个人脸色煞白。

尉迟栖本来是要去那间他所谓的“思考室”的,但在进去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蔺琼刚刚醒来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时何处,但他们却依旧有来有去地聊上了。

尉迟栖靠在那扇门前,回想着他们的对话。

“你去哪……回来了?”

“刚刚去了客妫那里,我以为她有办法治医离。”

“医离,医离怎么了?”

“医离她……”

“哦,我想起来了,是我疏忽了,忘记告诉他那个门不能反着开。”

……

“老大?”闻欧看到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尉迟栖,有些意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尉迟栖回过神来,“对了,圣殿藏书楼的看守人,都是医家的人吧?”

“是,”闻欧肯定地说。

“那你知不知道,看守人里……有没有一个人名字读音和医离很像?”

“医离?”闻欧丝毫没有头绪,“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直觉。”尉迟栖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怕自己把不小心理出的线又缠回去,“有没有一本记载这个的书?”

“我想想,”闻欧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为什么不问医离?医离他们家应该有什么类似于家族谱……诶,你等一下!”

闻欧说着就小跑进了自己的屋一阵翻找,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前阵子刚找医离要来看的,”闻欧说,“他们家好像每个人都有这一本,这里面记录了他们医家每个人的事迹,我当时觉得蛮有意思就借来看了,从圣殿还没有出现之前就开始了,很详细。”

尉迟栖翻开那厚厚一本书,前一部分都是在讲第一次黑圣出现时的混战,往后就是医家的人为圣子做的各种事。

“借我看一下。”尉迟栖对闻欧说完,就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地上翻看起来。

闻欧觉得自己帮不上尉迟栖什么,便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好好看着那道防线。

尉迟栖先是习惯性地从第一页开始看。刚开始讲的是为什么医家要忠于圣子,然后就是从第一个为圣子效力的医骑开始讲起,一直到医离的父亲医邛结束。

他叹了一口气,厚厚的一本,也没有什么类似于索引的东西,估计要看到明天。

能不能缩小一点范围?尉迟栖闭上眼,开始想着最近得到的信息。

首先是死鹰。

这样可以把最近三百年,也就是那场“讨伐战争”后面的都排除在外。

可还是很多。

尉迟栖认命地开始翻。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如果……是安栖的那个时候呢?

他到底在想什么?尉迟栖被自己吓到了。

他对于在底层的事情有些混乱。因为黑圣最厉害的就是让人怀疑一切,陷入思维混乱。

所以他在底下得到的信息,几乎是不准的。

况且他也记不起当时黑圣是让他怀疑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这不就意味着……他已经把蔺琼的身份默认为圣子了吗?

简直不敢相信。

如果蔺琼是圣子,那他是谁?

是那个没人能超越的圣殿第六任最高权力守护者吗?

他突然有些不敢将那本书翻开。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镜里的他……穿的衣服好像就是那时候圣殿守护者的制服。

一瞬间,他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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