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他背上书包准备打车回别墅，刚到路边就看到马路对面的许漾。

昏黄的路灯下，他就在人群里站着，目光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顾延穿过斑马线，走到马路对面。

许漾发着呆，一双白色板鞋就闯进了视线。

他抬起头，顾延站在面前。

“站这儿干嘛？”顾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许漾盯着顾延看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将书包里的帽子递给顾延，“那个，帽子被贾凯他们……”

“走吧。”顾延打断他的话，也没接帽子，伸手打了辆车。

许漾习惯性地钻进车里，靠在车窗上发呆。

窗外的霓虹落在玻璃上，然后迅速被抽成一条线，扭曲着消失在窗角。

“喝酒啦？”顾延转过头，话说出口后又觉得有点多余，明明自己已经闻到了。

“顾延，”许漾懒懒地说，“他们说，你不喜欢别人碰你，这样你会很讨厌那个人，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也讨厌我吗？

顾延没等到回答，座位那端的人已经睡着了。

车停在小区门口，喝了酒的人叫也叫不醒。顾延付了钱将人拖下车架着进了屋。

“小延，怎么了这是？”家里阿姨听到动静，赶忙迎出来，“喝酒啦？”

“不多，睡着了。”顾延本想把人搀上楼，可刚上楼梯，许漾脚滑，两人摔了下来。

滚到沙发边的人碰到沙发就挪不动了，直接往上趟。

“阿姨，家里有蜂蜜吗？”顾延将人挪进沙发里。

“有有有，我去弄。”阿姨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蜂蜜水出来。

沙发上的人蜷缩着面朝里，抱着靠枕不撒手。

“起来把水喝了。”顾延坐沙发边上，伸手摇了摇许漾的肩。

没动静。

他起身扶着许漾肩膀，准备把人扶坐起来。手刚碰到肩，许漾就腾地坐了起来指着电视机：

“老许，你个孙子，老子说过要转学了吗？”他两眼通红，目光没有焦距，估摸着是发酒疯了。

“为什么每次说走就走，为什么外面那么热闹，而我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

许漾喊完，蹲在沙发上就抱头哭起来，肆无忌惮。

阿姨愣了愣，想过来安抚，被顾延制止了，“您回屋休息吧，我会看着他。”

顾延坐在茶几上，以防发酒疯的人摔下沙发。

许漾的哭声渐渐停止，然后往后一倒，又睡着了。

手机从他的裤兜里滑落到地上，屏幕亮了起来。

顾延弯腰去捡，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电备注是老许。顾延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许漾，电话就挂断了，随即一条收款信息就弹了出来。

接着，自己的手机也有了信息提示。

两部手机，两条相同信息。

顾延将许漾的手机放茶几上，起身拆了条毯子给他搭上，自己则蜷在旁边的沙发里。

这十二年，老许没少跑这边，他知道老许的意思，但是有些东西，虽然时间过去了但它留给人的影响仍如一新。

过去了，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在不对的时间，做了不对的事？

就像许漾刚才说的话，流的泪，或许他酒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谁还会去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呢？真的不会计较吗？

旁边的许漾嘀咕着什么翻了个身，胳膊一伸打翻了桌上的碗，碗里的蜂蜜水进了手机。

顾延跑得再快也无济于事，他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闪着彩光，黑了。

许漾睡得不老实，翻来翻去，手脚砸在桌上，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疼，但被酒精侵蚀了神经的人倒是睡得香。

窗外的月光很明，洒了一地。

顾延进房间洗了个澡，下楼窝在沙发里打开游戏。

这几天忙着搬过来，一直没上线，刚进去就又收到那个叫“地表最强”的白痴发来的好友申请。

顾延没心思带徒弟，也没时间耗在一个弱鸡身上。

玩了把竞技，实在困得很。

就在他闭眼刚要睡着的时候，旁边响起一阵碰撞声。

他坐起身，许漾已经起来爬上茶几了。碗跟手机已经在地上安息。

顾延以为人醒了，起身去厨房泡蜂蜜水。

“啊！”许漾突然大吼一声，四肢并用跑到顾延刚躺的那张沙发上，拿起他的手机，“上线啦，大佬上线啦，啊哈哈哈！”

以为那是自己账号的人高喊着“大佬同意加我了”又睡着了。

顾延这一晚受到的惊吓不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涩得厉害。

交代了阿姨几句，他就到后院骑着车去了学校。

许漾直到上课十五分钟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的运气总是背到九重天，倒霉的时间都集中在教务老头的课上。

“许漾，开学第二天就迟到，什么原因？”老头没让他进教室，全班五十四双眼睛盯着他。

“我，”许漾抓了抓头发，“迷路了。”

顾延：“……”就知道会这样。

很多人想笑，但又基于教室后面的人在，大气不敢出，也只能用自以为很隐蔽的方式偷着乐。

“延哥，”侯杰趁乱转过来跟顾延说话，“这家伙昨晚喝了六罐，估计喝多睡过头了，你不……”

“你怎么知道的？”顾延沉着声。

“我……”侯杰回想了一遍昨天的事，觉得还是不要将昨晚的事说出来为妙，改口道，“我看见了。”

“是吗？”

顾延这句话问得有些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