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于此,李倓立时便改变了策略,不再勉力突破至别院,而是利用眼前阻拦他的这些贼人,调虎离山,围点打援。李倓确信,对方绝不会放任自己突破防线,杀至别院,与谢轩达成里应外合的局面,必定会分兵来援。

这样一来,自己虽未能直接救出谢轩,但却最大程度地为谢轩分担了正面进攻的兵力。李宪的这座别院,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去过,对里面的构造极为清楚。谢轩等人既然能够依托院墙,坚守至今,那么自己为其分担兵力之后,再坚守一段时间,应该是不成问题。

静谧冬夜,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李倓相信听到动静的,绝不仅仅是自己一人,各路的援军,应该都已在驰援的路上。待援军齐至,遍地开花,不断压缩敌人的防线,相信击破贼寇,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外院中,柳复懊悔不已,让人驰援,不让李倓突破防线,接近别院,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可如今想来,李倓所带的骑兵,必然是其府上的家奴,能有多高的战力?与其阻拦,倒不如将之放进别院。别院内水榭楼台,千折百回,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失去了依仗的战马,对付数十个王府家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更不能去下达撤离的命令。身无护甲,面对骑兵的冲击,本就是一边倒的局面,若是再撤离战场,将后背留给对方,那就是屠杀了。为今之计,唯有尽快攻破内院,夺取谢轩项上首级,那么,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宗主亦不会怪罪。

就在这时,别院的东北方,突然爆发出了如雷鸣一般的杀喊声,柳复面色顿时大变。

而反观谢轩,脸上却顿现狂喜,从这个方向过来的,只有可能是宁王李宪的援军。

宁王府兵,天下知名,其骁勇善战,绝非是说说而已,有此强援,则危机解矣。

当下他便大喊道:“坚守住,宁王的援军来了。”

众奴仆闻言皆是狂喜,身为宁王旧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宁王铁卫的战力,宁王铁卫既已赶到,一切大局已定。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宁王府兵之名,对方又岂会不知?是以,负责阻拦宁王铁卫的亦是对方手中的精锐。

宗白得李宪谕令后,点齐府中二百军马,火速驰援谢府。

然而,当他疾驰至距离谢府五里之地的时候,宗白的双目顿时一凝。

原本宽阔平整的道路,此刻已变得千疮百孔,满目苍夷,路面上,随处都堆积着檑木巨石,尖利的铁蒺藜,在月光下闪耀着幽冷的寒光。

这绝非是普通的盗匪劫掠,对方谋划深远,准备充裕,竟将援军也算计在内。宗白确信,这样的状况绝不是仅仅只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其余各路援军,应该也都遭到了阻碍。

谢轩虽然是声名鹊起,但毕竟年仅弱冠,还远谈不上影响朝堂政局、天下走势。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对方何以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急欲杀之而后快?

宗白想不明白,却也不愿再想,他是宁王家臣,受宁王大恩,宁王既让他驰援谢府,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下马,五人一队,结鱼鳞阵,沿曲江池岸,向旧府推进。”

队伍不过前进里余,宗白便下令让队伍停了下来。

不远处,两座矮丘夹道,盛夏时节,如此多的人靠近,既无飞鸟惊起,亦无蛙叫虫鸣,显然是有埋伏。

宗白走出战阵,朗声道:“不必再躲了,出来吧。”

话音才落,自两座矮山上便爬起了足有两百黑衣蒙面的杀手,带头一人,须发斑白,同样是以黑巾遮面,将双拳抱至胸口,开口道:“宗将军,此是江湖仇怨,我们亦无意冒犯宁王,江湖事,江湖了,还请宗将军不要插手。”

宗白冷笑道:“公然劫掠,视人命如草芥,依《唐六典》,该当如何?”

老者闻听此言,立时便知道谈不下去了,正想招呼手下,就听见那边宗白怒吼一声:“变方圆阵,盾立!”

二百人的队伍转换队形,须臾之间便完成了变阵,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行云流水,看得老者心中一寒。

宗白大喝道:“众人听令,随我冲杀,伤者勿论。”

“诺!”

两百人的应诺,却胜似千军万马,声震霄汉,响遏行云,让那群杀手呼吸为之一滞,不少人都控制不住地向后倒退了几步。宁王府的府兵,大多数都有边军服役的经历,这种从尸山血海中锤炼出来的军人气质,绝不是这些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武人所能比拟的。

趁着对方心神被夺,防线松动的刹那,宗白目中寒光一闪,手持盾牌,一马当前,引领着二百军士,以极快地速度,向着矮山推进。

只是眨眼的功夫,军阵便推进至矮山之内。宗白更不停留,陡然间再次加速,在付出了二十多人伤亡的代价后,终于是成功突破了矮山的防线。

而后,宗白便看见了静立在前方平原之上,银铠长枪的三百虎贲。只看对方的武器铠甲以及渊渟岳峙的沉稳气质,宗白便知道,这绝对是一支百战精兵。

宗白的热血顿时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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