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兴坊内,一白衣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手捧一卷书卷,正在研读。就在这时,她的耳侧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竟是震得她几乎坐立不稳,女子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放下手中书卷,轻皱起了眉头。这时,门外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婢女走了进来:“门主,曲池坊那里浩气盟发出了血色芳华令。”

那女子闻言,顿然色变。

而各方势力之中,最快做出反应的却是张九龄。他自今日早朝时,就一直心神不宁,是以虽然夜深,却并没有睡下。及至看到那朵从曲江池升入黑暗苍穹之上的血色芳华之时,张九龄突然醒悟:“张炜,进来。”

管事张炜走进房中,张九龄连头也不抬,直接从书案上取出一张宣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下张九龄三个大字:“陈玄礼今夜并未在宫中值守,你持我名帖,去陈府拜谒于他,就说谢幼安有生死之难,请他出手相救。此事,就当老夫欠他一个人情。”

而同样伸出援助之手的还有宁王李宪。

谢轩之所以要让张悦将临近曲江池一侧的房屋全部点燃,就是因为宁王李宪在送出自己的别院后,如今所住的地方正与自己隔河相望。

曲江池畔的这些个勋爵权贵,虽然家中多豢养有甲士豪奴,但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并没有几个。这也很好理解,若是真有人私造制式的兵器,又时常操演军阵,只怕立时就会被冠以谋反的罪名。

然而李宪却不一样,不说他已经年逾古稀,只凭他将皇位让于玄宗这一点,玄宗皇帝就不可能会对他产生戒心。是以李宪家中的护卫,装备极为精良,又时常操演军阵,战斗力较之大唐最精锐的北衙禁军,亦不遑多让。

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谢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宪,也只有他派出的援军,在时间和距离上,是有可能在内院被攻破之前赶到的。

而李宪也没有让谢轩失望。

今夜的河风很大,府邸位于上风口的李宪,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然而当火光一起,只看火势蔓延的速度,老辣的李宪立即就发现了问题,当下就喊来了家将宗白:“汝率领府中骑兵,速速赶往谢府,若是走火,则从旁协助灭火,若是有人擅闯别院,则格杀勿论。”

“诺!”

静谧夏夜,因为针对谢轩的这一场袭杀,长安城或明面,或暗地里的各支势力,八方云动,掀起了一场惊天的风暴。

而此时,陷入绝境之中的谢轩等人,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是退入到了内院之中。

宁王李宪的这处别苑,内外院的院墙,皆是仿照城墙的设计,外墙因为违治的关系,已被柳观下令拆除,而内院的构造则被保留了下来。正是因为柳观的这一决定,给绝境之中的谢轩等人,带来了一线生机。

王逸之安排在谢府的护卫已经折了大半,想要防守住这么长的内墙,空缺的位置,就只有靠谢府的这些个奴仆来补上。好在谢府的这些奴仆们,平日里见惯了宁王操演兵马,军阵厮杀,唐风又向来尚武,是以虽然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奴仆们言行之间,竟没有多少的慌乱。

众人刚刚爬上墙头,那伙强人便趁着夜色掩杀了过来,来到院墙之外,更无停留,直接就开始搭人梯,攀爬墙头。双方之间,谢轩这边占据地利,而那些杀手个体的实力却明显占优。好在宁王李宪留给谢轩的这些个奴仆,都是勇武精壮之辈,身体素质极好,一时间,局面竟僵持了下来。

就在这时,别院外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打斗声,庭院内参战的双方俱都是一愣。

然后,夜色里,突然传来了数十人的叫喊:“谢郎勿忧,李倓来也。”

在这之前,无论是谢轩还是对方,都没有将李倓的这一路援军计算在内,却不想竟是他来得最疾、最快。

正因为李倓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此这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直至快到别院之时,才被人拦了下来。

内院之中,谢轩顿时就明白了李倓的用意,此举既是告诉自己援军到了,让自己稳固坚守之心,亦是扰乱对方的心智,让对方心存忌惮,顾此失彼,真不愧是后世史书盛赞的建宁王。

谢轩当下就喊道:“建宁王的援军到了,我等齐心并力,将贼寇斩杀于此!”

事实上,在李倓援军赶到的刹那,众奴仆的内心已是有了巨大的变化。

这世间,没有人是不怕死的,这些奴仆之所以愿意死战,而不溃逃,只是因为以谢轩如今的声名以及宁王李宪对他的喜爱,他们若真的不战而逃,即使今夜能够逃脱升天,事后也绝逃不脱李宪的责罚,兼且会连累到仍在李宪府上为奴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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