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明早醒过来,还得是来人的时候,这究竟什么意思?

萧曼背上那股寒凉还没退去,这时又顶了上来,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积跬步方可至千里,可要真是一路走到底,见了真章,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不如在前头打个底,最后那几步就留给太医院那些人去走好了。”

秦恪似笑非笑,目光又移回来,见她兀自懵懂的样子,面色微沉。

一时不能明白倒在其次,关键是做不做得成。毕竟只是个才及笄的小丫头,就算师承再好,时日也必定尚浅,这等须得把分寸拿捏得精准至极的事,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萧曼向来心思通透,方才他那话一出口就已恍然。

要让人醒,却不是现下就醒,须得留着劲儿,把控好分寸,既要把疑难的“关卡”都冲开了,还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得等别人去捅破那最后一层窗纸。

这压根便不是在救人,只是拿人命耍笑,处心积虑地暗设诡计。太监的前程性命全系于皇帝一身,他却把心机用在皇帝身上,到底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只觉不寒而栗,更不敢贸然应承。

“没听懂?还是没这份本事?”秦恪迫声又问,语气渐冷,更暗含着不易察觉的探询。

这便是不容人不答应的意思了。

萧曼自然听得出来,要按他说的做并不是全无办法,只是任谁也没有多大把握。对一个气血阻痹,又中毒已深的人而言,这无疑是在水火刀斧间求生,但凡施针的手法上出现一点点偏差,说不定便会筋脉大乱,人只怕连今晚也挨不过去了。

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由不得半点推脱。

她左思右想,最后鼓起勇气道:“督主的意思我懂了,只是……这么着太过凶险,我实在没十成的把握,只能冒险试一试,万一失手,恐怕……”

“有法子就成。”

秦恪不待她说完便出声打断,身子忽然迎面一探,俯近她面孔,两人只隔着几寸远。

她不由气息一窒,赶忙向后躲避,可目光与那寒色凝沉的双眼一触,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脚下竟挪动不开。

他继续俯近,渐渐收窄了眸,里面狭狭地透出一线光,如同钩锁一般将她的眼牢牢缚住,只能一眨不眨地与他四目交投,呼吸相闻。

“你记好了,本督这里只有‘成败’两个字,绝没有‘试试’这一说。”

他语声竟像绕过耳鼓,直接穿入人心肺,五脏六腑都扭涩得难受,言罢又轻翘着唇“哼”了一声:“放心,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着你去顶,只管放手做就成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连他说话时呵出来的气息都是凉的,仿佛阴司恶鬼似的,不由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血肉之躯的人。

不过,他后面那句话倒也不像是随口说的,既然如此,便也没什么顾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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