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家的干打垒新房子盖完了,盖完了,晾晒了一阵子,收拾好了,大爷家搬走了,搬走了,有二十多天了,东屋大爷家的房子闲起来了。
房子闲起来了,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知道了,屯子里没房住的,盖不起房子的,找人家炕住的,都想来看看。来看的人多半都想找房住。来的人有的问俺爹,有的问俺爷,有的说让住一冬天就行,有的说,我们住,我们给你们看着,房子哪坏了,我们给你们维修维修。凡是问的,俺爹俺爷都让他去找俺大爷。
问,都是观望,都是想白住。一天晚上,大爷来了,俺爷爷说,你来了正好,你这房子是咋打算的,人家有不少问的,都想找房子住。俺大爷说,想住,有的人去问我了,他们都说来看过了,住都想问问,白住。他们想白住,我这饥荒咋整呀?
“饥荒?你有多少饥荒哎呀?”爷爷问。
“饥荒?多少饥荒?爹,还有二兄弟,我拉着饥荒,我要是给别人说,别人都不能相信,这饥荒不是在这明摆着的吗,爹和二兄弟,你门不都看着我拉的饥荒了吗?我盖房子,小的地方花的钱不用说,咱就说大的方面的,先说用的木头,木头咱自己家一根没有啊,我都是从队里现买的,买了十根檩子,队里卖的时候,檩子粗细论高卖,那是一个高粗一块钱,买十五根,沿檩最细了,那还十一二个高呢,脊檩二檩那就粗了,脊檩,盖三间房三个脊檩,都十四五个高,二檩也都是十三四个高。这样,我盖了三间房,我买了十五根檩子,就得花一百四十多块钱,还有两个二大柁和两个二柁呢,又花了五十多块。这除了木头,还有钉子呢,钉子就用了二十多斤呀?这钉子不好买,全是托人买的。一斤钉子买到家,少说也得一块多钱。”
“呀,大哥,那你这一说,你盖房子,光这木料和钉子就得二百多块钱呀?”
“对呀,要不他们找我说住房,想白住,我没答应呢。”
“那是不能答应,就说了,大哥,俺先不说你盖那个房,就说咱修这个破房子,那费多大的劲呀?队里给咱们的时候,是个马圈,当时臭气熏人,这屋里这也不行了,那也不行了,咱清理这屋里,往外清理马粪就拉出去五六马车,在屋里清理完了,咱拉土拉沙子还得填进来,垫上,等着屋里垫的有点模样了,咱又脱,坯有搭炕。这就得多少工 啊,这些工不是钱吗?”
“就是啊,我看了,这回这房子就得卖了。卖了。能填补一下你盖房子那些花销。”
“啊,爹也是这样看呀?”
“不这样看咋整啊?谁盖房子都有得投入啊,都得花钱呀。”
“哎,这么地吧,大哥,你看看,你估算一下,你这个房,能值多少钱,你打算要多少钱?这样,以后,谁再来看房了,找房子住,问房子,我就说你要卖呢。”
“对,老大,你二兄弟说这个对。”
“多少钱,卖多少钱,咱在这也没卖过房子,也不知道咋卖。这么地,咱就看看这房子要是拆了,拆下来的木料能值多少钱就行了?”
“对呀?这就有价格了。”俺爹和俺大爷说着就算起来,俺大爷说,咱这房子是三间,三间咱哥俩的,一家一间半房,先不说一间半房,先说我东头这一间房,一间房,五个檩子,咱这房子上的檩子,这房子的木料,我都问过他们以前在这住过的老人了,是什么木料的?他们都说在这盖房子,当时用的都是大柞木,我问这柞木檩子,房子住了二三十年了,木料能不能烂,他们都说,这柞木的在房子上,湿不着,到啥时候都不能烂。不烂,你看,这房子上的檩子,还是倒棱的,倒棱的说明这木头,当时是太粗了。你就看吧,这檩子倒棱倒得多好?
“是挺好,我刚来那两年,我都仔细看了,我心思呢,这东北当时闯关东来的时候,盖房子还有这么粗的木头呢?”
“啊,爹都看了,这房子的木料粗吧?”
“粗,这房子檩子倒棱,大椽子又粗又直,盖的多板正啊?”
“就这儿,爹,二兄弟,我说这屋的檩子,一根檩子算十块算十五都行。”
“啊,那这房子就有价格了,你这屋五个檩子,一个檩子也按照十五块钱算,五个檩子就是七十五,八十块钱了。”那大哥,这再加上大柁二柁呢,大柁二柁,也得值个四五十呀?另外,中间外屋地还有你一半呢?
“哎呀,我大爷家这房子,那不就值一百七八了吗?”
“一百七八,家德,这屋里还有零零碎碎,搭的炕呢,锅台,窗户门了,还有外面的大仓房了,搞一块,还不值百八的吗?”
“呀,大爷,那儿,你家这房子要这么算,也值二三百。”
“二三百,家军,你上学也上二年级了,你也会算这个账了吧?其实,二三百哦,咱还没算人工呢?就我新盖的房子,我是知道的,那小三间,我也算了,一百个工都不够,这还得说自己家 人,实实在在干的。”
“那儿,老大,你这个房子,基本价格,也估算出来了,你再看看吧,明个吧,以后,再有人来,看房子,我就给人家说你打算卖了,人家要问卖多少钱了,咱怎么给人家说吧?以我看,你也不能和人家说太贵了呀?你要是说的太贵了,那就把人吓跑了。”
“就是啊,大哥。”
“就是,你说的对,那么的,咱们还得掂对着,能尽可能的,多卖一点,还得把房子卖出去。这样吧,咱要二百,行吗?二百能卖出去,就卖,要是二百卖不出去,那咱就再降点。”
“好,那么的,大爷,明天我搞一张纸写上,卖房,二百。我写完,我就贴这房子的后窗户上。”
“哎,不能写不能写。”
“啊?不能写,爹,咋不能写呀?”
“咋不能写?你大爷家刚盖完房子,你就给写卖房子,人家大队里,知道了,还不说咱说走资本主义啊?”
“哦,走资本主义?”
“哎,啥走资本主义啊,这房子卖,不用着急。那天我在大队玩,就有好几个人问我呢,还有民兵连长崔伟新大胖子呢,他们都问我,你大爷家盖新房子了,那和你们在一起的旧房子你家留不留,我说不留。他们说你家不留,你知不知道,你大爷打算咋处理呀。我说还没听说呢。
“就是嘞,有一天,老乡再庭和王廷发走到这儿,在咱家大门口还问我嘞,他说我,大爷,你家老大,今年把新房子盖上了,啥时候,能搬过去,把旧房子倒出来呀?我说还没准嘞。我问他,我说再庭,你问这干啥?他说不干啥?就是问问,他一队,有好几家子,没房子住嘞,想找房子住嘞。”
“那儿,爹,这回我搬走了,我想卖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再庭再问,你就给他说呗。”
“说呗,有你这话了,明年以后,不管是谁问咱,只要他诚心买,咱就给他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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