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乾元诀!”少年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只是已经未及躲避,正撞在那真力上,咔吧一声,躯体已退出数尺远。他因见了孙闯曾授之法,便不甘心,定要前去,不料竟有一道无形的厚障壁,将他二人隔开,徒然望着那定心主人不再管他,自顾自又唱又舞。

又争竞了多时,木由终不能靠近那男子半步,莫说这庄主,便是那群仆子,也如梦中泡影,遥不可及。那木由胸中难止干呕,先前那怪歌引得肠胃翻江倒海,纵波怂浪,初是一阵窒息,借着便是狂吐不止,终未能与那庄子上的人再搭上话。

当此危急关头,女修何在?她自知这两个见面,本就是一场真假的角逐,一个是安住正法的真圣君,一个是灭妄侵贤的大魔主。他两个本不得相见,如月光留影于水,月行则影随,月消而影匿,终不可相触。

且不说这等人象之殊胜者,又属大善如恶之辈,便是寻常百姓,平凡人子,也难辞选道,尔今欲正欲邪,不能两可,二径择一,终是难做。女修故知不可贸然介入,不然,天柱折,地维绝,又是一幕乌鹮之境也。

那女子枯坐一旁,观孙木由一味要同定心主人就近相见,搭上话头,心中不免捏一把汗,口中不觉骂道:“你这猢狲,怎么如此倔强?那道残影虚相,你执着于它作甚!”

她虽历缘万世,鲜有俗情,只是这木由与她一路相随,终有挂念,苟言心无挂碍,必为妄谈。她哪里坐得住?恨不得登时上前,几个嘴巴子扇醒那顽子。

孙木由那里是狂风大作,呼鸣不止,却也知此时是朗朗晴日,浩浩明空,只是自家如入谜团,如陷泥淖,不得出离,难得倚伴。不知过了多少时,嚣风渐去,狂心乃息,此间山静水潺,天阔地清,耳畔不仅没了洪鸣,隐隐地似还有些鸟啼。

那孙木由定睛看时,早已不见了歌者,一众随从俱已消影无踪,只落下余烬数堆,残烟袅袅。少年近前观看,那烟尘尚存余温,其时过去不久也。猴娃不见了定心主人一行,忽有怅然之感,未详其因。

他这里东翻西找,定要寻出些与而必庄有关的,了却自家疑惑。这定心主人与自己十分相像,又有这些举止,其中必有蹊跷。木由油然得了一种危机感,似乎天地之间,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他,比之自家,那货更能应对尘间俗事,行止得当,深得各方心意,那自己还有存在的余地吗?

观之过去诸行,每遇一事,或有所得,终亏一篑,又如解了女修之厄,却不能断灵株之弊;诛杀了尼玛衮之逆,却没了缨娘之依;用假体换了水持,却断送了乌鹮之宁。凡此种种,莫教他人评述,便是自省,亦无所夸,怎能不忧心忡忡?

正疑虑间,忽悠一声似在唤他,转睛去看,却是一个半老不老的男子,发梢灰白,面有髭须,身形五短,状逊威猛。其人身着皂布短衣,腰缠布带,手里恭恭敬敬托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不知是何意。

“我家主人叫我将此物交予贵客。”

少年狐疑之下,接过那物,顿感异动,忽地大叫一声:“阿也!”

却是一只四脚朝天的活王八,真是诡怪!忽定睛细看,则见那龟甲上有几行小字道:

一众凡尘笑我痴,张狂恣意未完诗。

存疑粗野合乡怪,大悟从容是尘师。

你若徘徊终未定,我则干脆力成司。

如非天道倾君我,何必周折辨艳媸?

孙木由读罢,一时也不能全知其意,只是不免有些疑惑,那厮碑文都写得如同残羹,歌词更不必言,粗野无度,只是这首诗却又为何工整得当,饱含深意?

正疑惑间,又看见这送信的便要告辞,便急急将他拦于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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