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十八张,因为这是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但每一张,都包含了年少时仲希然的心意,分量重到他现在无法消化。
每一张,都在提醒他当时他有多么愚蠢。
他微闭了双眼,冷静许久,手机震了一下。
他低头,仲希然发来微信:「找到了吗?」
他看着手边的相册,回她:「找到了,我先工作。」
他现在不能跟她讨论这件事,他怕自己失控。
仲希然缓缓盯着手机屏幕,有些失神。
好像当年失望的情绪又漫了过来。
太过简短的一句话,把她的期盼彻底粉碎。
她忽然觉得,当年没必要因为祁斯年扔掉她的礼物难过。
他接了礼物,可能也不过很简单地回复一句谢谢,她可能更无法忍受——他对她的礼物,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已经连续好几天,她什么事都没心思做。
祁斯年明明已经拿到照片,却还能醉心工作。
她真的是输得一败涂地。
她起身,去浴室里用冷水洗了把脸。
然后拨通黎城的手机:“你之前说的那个短片定导演了吗?”
“还没。”黎城说。
“那我拍吧。”
她需要出差几天,跟祁斯年彻底分开,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晚上祁斯年回来时,仲希然正在收拾行李箱。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抬头。
祁斯年脱掉了西服外套,只穿了白衬衫,手里拿着一本相册。
仲希然怔了一下——他把相册拿回来了。
祁斯年低头看她一眼:“要去哪儿?”
仲希然语气尽量平静:“要出差拍个短片。”
祁斯年想起来之前她有个短片邀约的事:“我记得你拒绝了。”
仲希然:“我想换换脑子,这个科幻剧本写得人头都大了。”
祁斯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他说:“我把相册拿回来了。”
仲希然没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祁斯年走到她身后,她这时站起来,祁斯年便从她身后抱住她。
“对不起。”他下巴磕在她肩膀上,“我早该发现的。”
“不怪你。”仲希然语气轻松,“早知道我**成不一样的就好。”
少女的隐蔽心思不想被旁人窥探到,结果却阴差阳错,落到别人手上。
但她也还是嫁给了他。
这就是命运吗?
她翻开相册,抽出第一张翻到背面。
看着自己十四岁时写下的文字,歪歪扭扭,软弱无力,不成章法,却无比赤诚。
她一辈子只做过一次这样的事,就在这个年纪。
没有结果,她也释怀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有些佩服当年的自己,能那么干脆利落。
不像现在。
她说:“现在看好像觉得有点好笑。”
“没有。”祁斯年声音低的仿佛是呢喃,“我觉得很真诚。”
可你立刻就去工作了。
仲希然心想。
“那你还是挺理智的。”仲希然笑了下。
祁斯年低头看她。
仲希然稍稍从他怀里出来:“我先把箱子拿出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祁斯年握住她手腕:“一定要去?”
仲希然低头:“都说好了。”
祁斯年点一下头,缓缓松开她,手按到行李箱把手上,按住仲希然的手。
仲希然松了手,祁斯年帮她把行李箱拎了出去。
这之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仲希然洗完澡吹干头发后,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啤酒,坐在客厅慢慢小口喝。
像前几天一样安慰自己:工作起来就好了。
可能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对祁斯年的感情,又很久没爱过一个人,一下子有些收不住,没事的。
——等出完差一切就好了,她还可以回来理智地当他的太太,就像他那么理智。
祁斯年洗完澡吹干头发走出来,看到她身影单薄地坐在客厅独自喝酒,心里不是滋味。
他也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坐到她身边,啪一声拉开易拉罐。
这声不大不小,却足够让仲希然心惊。
她伸手盖在啤酒瓶口:“你不能喝酒。”
“我陪陪你。”他把一盒药往茶几上一扔,一口酒喝了下去。
动作快到仲希然完全来不及阻拦。
她抬眼看到那药的名称:依巴斯汀,抗过敏的药。
祁斯年又喝了口酒,平静地问:“为什么突然决定出差?”
“不……突然啊。”仲希然握紧啤酒易拉罐,心怦怦直跳,“那边诚意很大,一直在等我——”
她低头,看见祁斯年手背上长出红色的一小块疹子,忽然什么也说不下去。
她拿起桌上的过敏药片,拆了两片递给他。
“都说了你不能喝酒,你怎么听都不听——”
她刚准备起身接水,就看到祁斯年把药片就着酒喝了下去。
“喂!”仲希然惊了,连忙去抽他手里的啤酒罐,“你别喝了!”
他力气太大,她抽不动。
但他忽然把啤酒罐往茶几上一扔,手按住她肩膀将她压在沙发上,低头贴住她的唇:“还觉得我理智吗?”
仲希然脑海里轰地一声。
她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又好像不是那么确定。
她刚想开口问,就听见祁斯年说:“你一定要走,我不会拦你。”
“我等着你自己回来。”他发生发哑。
仲希然看着他脖子里起的一片红疹,伸手抱住她。
去机场的路上,祁斯年亲自开车送她,没叫司机。
仲希然昨晚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因为祁斯年昨晚那番举动——应该是挺在意自己的。
她现在有点后悔要去出差了,但合同都签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抽风——为什么非要出差?她到底在作什么?
明明喜欢他,为什么非要离开他?在他身边刷好感度不好吗?——她以前也没这么作啊。
她越想越郁闷,下车的时候,一脸不情不愿。
祁斯年本来心情不怎么样,看她这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不满了:“你怎么好像巴不得老婆出差?”
祁斯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动作里有那么点“别作了”的含义。
他轻描淡写地说:“不就半个月?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还是你觉得,我连半个月都等不起。”
他音色偏冷,但说这话时像染了温暖的春风,好像能融化人的心魄。
她仰头看他。
他低头,吻住他的唇。
人来人往,他们在接吻。
仲希然感觉右手无名指微微一凉,好像被套了个什么东西。
她低头,是一枚很日常的钻戒——他之前承诺过的。
几乎同时,他听见祁斯年说:
“祈太太,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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