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姜从马车下来,依旧是十七侯在王府门口。

“殿下现在如何?”

“胸口中刀,止不住血,昏迷不醒。”

花姜踏进门槛,突然有一瞬间恍然。

好像她昨天才从这里离开,今天又回来了。

廊下灯火如旧,只是火光因为风吹忽明忽暗。

十七忍不住看了一眼花姜。

他发现,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容,镇定,就连脚步都看不出一丝慌乱。

“花大夫,救救他。”

一进门,花姜就听到了长公主的话。

越过一片阴影,花姜看到长公主站在床边,尽管妆容未乱,却肉眼可见的神色疲倦。

没等花姜行礼,长公主就说了免礼。

“本宫要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

花姜赶紧掀开周桓胸口的敷料查看伤口,又问了太医用药的情况。

把完脉以后,她发现,她根本不能再多做什么。

周桓的情况,很糟糕,很糟糕。

新伤加旧疾,竟当真应了初见时的断言。

若是能上手术台,花姜倒是有把握。

可现在,只能任由他躺着,等着。

该做的,太医都已经做了,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花姜决定亲自守着他,便让太医先到偏殿休息。

初夏在她身边待久了,知道她心里有事,就喜欢在屋里绕圈。

看着她绕了快一百圈,初夏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您要不先歇着,别殿下还没醒,您把脚走残了。”

花姜点头道好,乖乖坐回了床前。

初夏和十七把软榻放在周桓床边,又给她拿了一床锦被来。

“小姐,真不要我在旁边守着吗?”

“你和十七都下去歇着吧,今晚最关键,我守着就行,到了明日,你们再来换我。”

十七拉了拉初夏的衣袖,带着她出了门。

花姜和衣躺在软榻上,两个人离得很近,甚至她伸手就能碰到周桓。

要说她心里没有担忧和沮丧,那是假的。

她只是行医多年习惯了,越是紧张越显得平静。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走到这一步,她自以为已经摆脱了原主的宿命,和周桓也配合得很好,她明明开了天眼,却依旧抵不过凡人肉身的设定。

“周桓,”花姜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喃喃念道:“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她顶着宋锦苑的名字,骗了宋若甫,又被皇后记恨上,但凡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她打断了思绪,让自己不要多想,索性闭眼休息起来。

屋里很静,她平息以后,出于习惯,仔细辨别着周桓的呼吸。

平稳,沉静,而且,一点儿也不微弱。

这和他的病情不太相符。

她猛地坐起身,又查探了一次他包扎的地方,没发现异样。

但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便硬撑着守着他。

直到等到半夜,花姜伸手去试周桓的体温

——正常。

不应该啊,照理说都伤成这样,高低都会有发热的症状。

她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

然后屏住呼吸,踮起脚尖悄悄靠近周桓。

一刻钟过去了,周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他连眼珠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这不符合人睡眠时候的眼球运动情况。

除非,他根本就醒着!

这一刻,花姜只觉得心底像是被谁用针尖猛地挑了一下,酸酸胀胀地刺痛。

随即,又有一股比愤怒更焦灼的情绪从胸口溢出来。

原来,和从前没有区别,她依旧只是他计划中某一个环节的某一枚棋子。

他看着她焦虑不安,看着她夙夜难寐,却依旧心安理得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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