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马帮远行的日子,如同细沙缓缓穿过指尖,每一粒都承载着玛玉无尽的思念与期盼。翠屏驿站,这个昔日热闹非凡的地方,如今只余下空旷与寂静,与玛玉内心的孤寂相呼应。

晨曦初照时,她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从井边提水,到灶前生火,每一道工序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必要。她的双手,曾是用来抚琴作画的细腻柔荑,如今却布满了因劳作而生的茧,那是她作为一位母亲、一位妻子,对家庭无声而坚定的守护。

白熙成,这个小小的生命,成了玛玉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玛玉便会坐在昏黄的油灯下,一针一线地为儿子缝制衣物,或是轻摇着摇篮,哼唱着情意绵绵的《赶马的小情哥》。

那歌声,穿透了夜的寂静,也温暖了玛玉自己孤寂的心房。白熙成的每一次啼哭,每一次微笑,都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在疲惫中找到坚持的力量。

然而,心中的牵挂与担忧却如影随形,如同乌云般笼罩在玛玉的心头。她担心白正兴在遥远的路途上是否安全,是否遇到了难以预料的困难;她忧虑那些大货是否真能如许福禄所愿,顺利送达,又是否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每当夜幕降临,寒风透过窗棂,带来一丝丝凉意,玛玉便会用力地紧紧地抱住熙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玛玉心里盘算着,白家马帮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从昆明接货南下,按说也应该经过翠屏驿站了。她就天天盼着,希望自家的马帮和自家的男人突然有一天经过翠屏驿站,活灵活现地站在她和儿子的面前,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白正兴和他的马帮就是不见影儿,玛玉的担心愈发疯长。

玛玉深知乱世之中,财不可露白,更念及家中孤儿寡母,安全为重。于是,她趁着皎洁的月色,小心翼翼地将那沉甸甸的80块银元(另20块银元被白正兴用作马帮盘缠),用油纸层层包裹,再藏于精心挑选的陶罐之中。

玛玉在院中古榕树下将陶罐深埋,再以落叶覆盖。做完这一切,她轻抚树干,心中默念:“正兴,你安心前行,家中有我。”月光洒落,为这小小的仪式添上一抹温柔与坚韧。

为了排解心中的愁绪,玛玉开始尝试着与邻里交流,学会了如何与普通的村妇们相处;她也开始学说思普的方言,想尽办法极力融入翠屏驿站的圈子。

…………

白正兴立于思茅的古老茶肆之外,望着远处蜿蜒伸展的茶马古道,手里握着玛玉亲手绣就的荷包,心中五味杂陈。

阳光灿灿地照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却照不透他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思念。他深知,每一次远行,都是对家人无声的承诺,也是对白家马帮名声的捍卫。而今,这份承诺似乎被无尽的等待拉长,每一刻都如同度日如年。

许福禄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理解白正兴内心的煎熬,作为喝过血酒的拜把兄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份情感的分量。但此行所携“大货”,非同小可,不仅承载着家国大义,更关乎伊沙拉阵线抵抗能力的支撑。

许福禄轻叹一声,拍了拍白正兴的肩膀,沉声道:“正兴吾弟,咱们肩上的担子重啊。翠屏驿站虽近,但风险亦大,为求万全,不得绕道而行。”

白正兴闻言,沉默片刻,随即目光变得严峻起来。他深知许福禄所言非虚,这一路走来,他们已多次遭遇极端天气的折磨,每一次都险象环生,不能再在人为因素上前功尽弃。

白正兴望向翠屏驿站的方向,心中默念着玛玉和熙成的名字,暗暗发誓,定要将这批大货安全送达,以慰藉家中妻儿那期盼的目光。

夜幕降临,破旧的思茅城泛起点点灯火,而白正兴与许福禄则在城郊一处简陋的民房中商讨着接下来的行程。破败的屋内,松明火跳跃,映照出两人紧锁的眉头和倦怠的眼神。他们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从路线的选择上,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存亡。

“哥,我想咱们应该舍弃大道另辟蹊径。”白正兴突然开口道,“暗中护送大货,得走那条少有人知的隐秘小径。”

许福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自己的把兄弟白正兴的智勇双全,这样的策略无疑大大增加了成功的几率。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起来。

随着夜色渐深,许福禄从随行的马驮子中缓缓取出五把擦拭得锃亮的长枪,它们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昏黄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沉重。

许福禄逐一将长枪递到每位马帮兄弟的手中,眼神中满是凝重与信任:“弟兄们,此去凶险万分,这些家伙便是我们的第二条命。记住,它们不仅是武器,更是我们守护信仰与责任的利器。”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