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思想的舟浮在梦的湖面上,四周是遥远的、漆黑的意识;湖水破开了一道道的波纹,但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看守的人送饭进来,身后却跟着一个人;倦眼惺忪的秦还没能辨清那个人的容貌,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这几天怎么样?不好过吧……”

那人立在铁门前,也不顾警员离去时对他的提醒;是步杰,秦认出来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端起地上的餐盘,嚼了一嘴饭;而后,他才抬起头,和步杰的视线对上,却还是沉默:仿佛是要弥补自己之前的任性,秦现在有些恪守老李的嘱咐的意思,他教自己相信顾确实是眼前的男人招来的,自己不该对他持着好态度,尽管他其实并不对步杰抱着怨恨。他最终还是说话了。

“当然。可是我能够坚持。”

步杰有些意外地打量他一下,随后摇着头说道:

“或许你可以坚持——我不怀疑你的毅力,只是,然后呢?坚持到死吗?坚持一段时间后还是死吗?你别这样看我,这只是个比方,我知道你的那些罪——我也知道那是莫须有的——不会到这个程度,充其量是长时间的牢狱,可我很清楚,你现在计划着反抗或是逃跑的手段——我说得没错罢!所以我是来劝你的,劝你放弃这些想法,你应该——”

“我应该心甘情愿地被侮辱和欺害是吗?”

秦一直皱着眉头听着,可终于忍不住打断道。

“我至少不想死得那么窝囊。”

“窝囊?是你自认,还是别人会觉得?”

“……都有吧。”

“你自认的那可谓是自寻烦恼;而至于别人,倘若他们本就觉得你窝囊,即便你努力了,尽力了,拼命了,难道他们就能理解你吗?就会对你改观吗?那简直是个奇迹。你眼中的所谓坚强、勇敢、有毅力,到了他们那,就成了偏执、愚蠢、死板;大众有一套颇为高强的本领,能把一切本来是崇高的事物一变而为低俗,乃至粗鄙——原谅我说得这么绝对,可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各人眼里的世界不但是不同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有意义无意义,有价值无价值之间,往往只是两个人站位间的距离……”

步杰的声音低沉下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他的脸上一阵的追悔和烦闷,还有长期过于紧张后留下的肌肉的僵硬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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