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归舟一度以为自己会成为孤魂野鬼,怀着满腔的恨意,竭尽全力也要拉卫府的所有人下地狱,如若代价是永生永世不得转生,她也绝不会犹豫。
那时她以为她是懂恨的。
可再度装进年轻的皮囊,周围所有皆提醒着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只是一枕黄粱。苦痛尚未发生,害人者尚未害人,受苦者也仍未尝苦,只有那颗已被搓磨至苍老的心,吃力地在胸腔里跳动。
这年她十四岁,父亲在五天前与世长辞,从此年幼时曾有的肆意成为了一去再不复返的过往。
柳归舟向来温和,再难过时也不愿对别人说一句重话。桃浅哭着说要请医女来侍候她时,她却板下了脸强令她道:“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一会。”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再去照顾他人的感受,没有力气再说话、吃饭,没有力气勉强自己,再度活一遍这样痛苦的人生。
桃浅也是第一次瞧见小姐如此模样,踟蹰了会儿还是退了下去。临走前将外间的火炉搬了进来,烧起了小火,让才刚入秋就已寒凉的里屋中有了些许暖意。过后仍然不放心,让人请了医女侯着,又去厨房将小粥小菜继续温起来。
忙完一切后,桃浅守在门口。入秋未久,院门前的杏树却已开始三两落叶。一阵秋风吹过,微黄的落叶被卷上了黢黑的屋瓦,屋瓦下,院门被“吱呀”的推开,走进一个俊朗儒雅、面如冠玉的公子,身着着白色孝服,眼底淡淡乌青。
桃浅忙上前行礼:“沈公子。”
“我听说师妹醒了,前来看看她,方便与否?”沈博渊神色焦急,明知失礼还是问出了口。这样的时刻在旁人眼中是很少见的。沈博渊翩翩公子,总是清如月、冷如霜,克己复礼,从不逾矩分毫。
桃浅习惯性的因信任而倾诉起来。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姐不知怎么了,刚醒来就哭,也不吃饭,也不让人陪着,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怎会如此?”沈博渊目光投向桃浅身后的朱色门框,有些急切地上前两步想要推门而入,半道觉得不妥又停住了,“叫大夫……来看了吗?”
桃浅摇了摇头:“小姐不让看。”
沈博渊心中焦急,已是无心隐藏自己过于逾矩的关切。却又不好进屋,只能在门前来回踱步。
“如果表公子在就好了,表公子定然知道怎么劝服小姐……”桃浅无意叹了一声,沈博渊却停住了脚步,神色复杂起来。赵势昨日不知是何原因,于灵堂前突然昏迷,至今未醒。
“我去叫他。”沈博渊顿了一会儿,走近门朝屋内道:“师妹,你……你好好照顾自己,老师泉下之灵,也不忍见你如此作践自己……有事便让桃浅来寻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