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弄不明白。他们就想过自己的日子吧。”
“你呢？你觉得你们家族应该加入联盟吗？”艾玲问。
“当然了。不加入联盟，我就不能成为蓝海星，现在就不能跟你在一起啦！”
“喂，你可不可以正常一点。”
“孤立是无法进步的，因为很难改变。一头虎鲸，只要想办法吃饱，躲避危险就行；一个虎鲸群，除了找食物、避险，还需要考虑繁衍和培育后代；一个虎鲸部落需要虎鲸使者，需要贸易商，会驯化动物，蓄养动物。联合在一起才会产生需求，才会有动力，才能爆发能量。”
“联盟的出现不是为了应付人类吗？如果没有人类，我们本就应该在各自的家族中安静地生活，就像班诺他们一样。”艾玲道。
“我不认为联盟只是为了应付人类而成立的，即便是，那也是当时的原因。就算没有人类，虎鲸世界也一样会自发地交流联系，形成组织。人类给我们带来的震撼在最近的几百年愈演愈烈。两百年前，我们还看不到人类的潜艇在海下潜行；一百多年前，我们还看不到人类的飞机在海上飞过。人类的力量是我们的无数倍，他们依然在快速的进步。现在的虎鲸群体根本就没有应付人类的能力，联盟存在的更多意义是让虎鲸共同思考如何改变。”
“可是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几千年。就因为人类，我们就要被迫改变吗？”艾玲问。
“我们当然可以选择不改变，听天由命。问题是外面的世界在变化，我们自己不改变就会被动地接受改变。结果有时候是很残酷的。艾玲，我们是虎鲸，不能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我的妈妈告诉我，海底有一种不起眼的生物叫海蜘蛛，它们的出现比我们虎鲸要早得多。海蜘蛛能在几千米深的海底行走，腿又长又细，几乎没有身子。它们有外壳保护，小的动物吃不了它们，能吃下它们的捕食者又根本不屑于吃它们，因为肉太少了，划不来。所以海蜘蛛没有天敌。万亿年过去了，它们的生存方式几乎恒定，相比于很多在这个时期灭绝了的比它们大得多的其他海洋动物，海蜘蛛是成功的。可是，我们是虎鲸啊。这不应该是我们生存的方式。”
“对。伯恩。纵使被灭绝，我们也不应该这样完全被动地生存下去。”艾玲坚定地说。
当太阳的余晖完全消失的时候，他们进入了库克湾。云逐渐散开，然后一点点融化，天空变得像伯恩的心情一样晴朗。风停了，海面倒映着整个星空，就好像无数的钻石被镶嵌在一块巨大的黑玉里。
“我们休息一会吧。”伯恩叫住了艾玲。
艾玲回头看了看他，停了下来。
“我的父亲就是在这片海遇见我母亲的。这里是我的出生地。”
艾玲看着伯恩眼里的星光，没有说话。
他们继续向北游，海湾还是那么安谧，他们可以看到远处海岸上的点点灯火。伯恩感觉到了夜空的变化，一条绿色的光带出现在天边。伯恩加快了速度，领着艾玲从安克雷奇左侧进入了海湾的最北端。那条绿色光带越来越亮，悬在海和天之间。绿带下面的海有了梦境般的光泽，后面的天空也慢慢变成了暗紫色。
他们并排浮在海面，静静地体味眼前的变幻。一颗流星划过，绿带渐渐加宽，然后一丝丝分解，慢慢呈现出淡淡的黄白色，就像须鲸的齿帘。暗紫的天空越来越透亮，仿佛在膨胀一般，把群星往他们眼前推进。
伯恩向艾玲看去，她嫣然而笑。伯恩用右侧的胸鳍触碰了一下艾玲左侧的胸鳍，艾玲没有反应。当他想再次触碰艾玲的时候，被艾玲用胸鳍夹住了。
伯恩嗅着艾玲身上的气味，感受着从右侧传来的一阵阵暖流，他的心脏随着这暖流传导的节律舞动着，眼前的极光变得模糊，但后面的星空却越来越清晰。他感到整个银河宛如一个巨型鹦鹉螺在转动，他自己也在跟着转动。
“别动。”艾玲温柔地说道。她松开胸鳍，转动身体，在伯恩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继续将他挽在怀里。
伯恩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潜入了深海。这里有另外一个梦幻的世界。水母、鱿鱼、磷虾、海鳗，各自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在他身边穿行。绿色的海草温柔地舞动，抚摸着他的身体。他变得越来越轻，快速上浮，继而飞入空中，飘在了那绚烂的极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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