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狗放弃了破窗而入，转而顺着冰梯往下，占据了一个窗口，继续观察。修斯紧跟在后面。
奥斯曼男爵开了门，他似乎对来客有些惊讶。他低下贵族“高贵”的头颅应付这个来客。
他臃肿庞大的身躯让开了一些。他们看见，与奥斯曼对话的人，是他们清晨与他们分别的那个孩子。
黄色蜡烛光很温暖，蜡液像布丁的流心。孩子的眼眶黑咕隆咚。他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奥斯曼反射性地退后。
他突然快速向前，将奥斯曼扑倒。火焰从他身上窜出来，跳跃着滚满了奥斯曼全身。两个人都发出惨叫。
一个是痛苦的惨叫，另一个却饱含兴奋。
修斯和苍都看傻眼了。但是他们想也没想，从窗户外跳进来。苍用火焰冰封住了二人，然后又戒除冰封。被灼烧的不成人形的两个人陷入了暂时的昏迷，几秒钟之后又重新醒过来。
奥斯曼男爵正在拼命撕开融化了的黏连在一起的上下嘴唇。
孩子的小拇指动了动，说了一句什么。
修斯凑近，“孩子你说什么？”
“别拦我！”他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他被吓得“蹭”地一下站起来，他感到一股浓烈的恨意波及到了他。
“你犯不着用自己的命去杀他。”苍狗说。
“你们…不明白…我要报仇…”孩子断断续续地说：“别阻止我！”
这个孩子拥有波浪形的生机，忽上忽下，每一次向上荡时用尽全力，并不在意自己会跌落到那种低谷。你听他说的话就能知道。
奥斯曼男爵终于撕开了他的嘴唇，开始说话了：“救救我！我可以给你们钱，女人，土地，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救救我！”
苍狗说：“告诉我们，下午和你在一起的女士在哪？”
“什么女人？我没，没见过。”
“说谎！”苍狗大吼了一声。
“我真没见过，我没见过，饶了我吧！”奥斯曼用手肘向前爬，不停地亲吻苍狗的踩过鸡屎羊屎狗屎的亚麻做的便鞋，血染红了鞋子。
苍狗将奥斯曼一脚踹开，说：“赶紧告诉我！不然，我杀了你。”巨大的冰锥对着奥斯曼的胸膛，靠近，差一点儿就插了进去。
奥斯曼眼泪鼻涕齐流。“我真没见过什么女人，我一整个下午都和林德先生在一起，我真的不知道啊！”
“林德医生是谁？”他刚问，忽然发现那个孩子悄悄地爬了过来。
修斯曾问这个孩子，“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孩子不回答。他自顾自地爬，蠕动。他像蚯蚓，像泥土里的王。
修斯越看越入迷，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修斯！看好他！”
苍狗的声音叫醒了神游的修斯。他蹲下来按住孩子的手臂。灼热的温度烫得他立马松开了手。从此他的手心留下了一个烫伤的印记。
孩子伸出手指，奥斯曼就吓得乱叫；“他是恶魔！恶魔！快杀了他呀！”
“闭嘴，快告诉我林德医生是谁！”
苍狗又用冰把小孩封住了。
“苍，这样会损害他的身体。”修斯说。
“暂时这样。”
修斯忧心忡忡地靠近冰块，将他烫伤的手放在寒冰上。冰封住了一个狰狞的人脸。难以想象那是一个孩子的脸。
“林，林德医生是我的私人医生，他负责给我看病…嗯…”
“你要废话到什么时候！”
苍狗快气疯了。
修斯面前的冰发亮，里面有一个闪光点。他看了看蜡烛，它的烛光十分发散。那是个奇怪的闪光点，这个点还在扩大。他膝下有水，源头是冰。他转头对苍狗说：“苍，冰在融化。”
苍狗看向冰块。“糟糕！”
一声巨响，冰块爆炸，火光吞没了整栋别墅，威力相当于三十年后艾斯人人的重型迫击炮。
冰壳碎了，“孵出了”两个人。都是黑发黑眼，一个冷脸，一个昏倒在冷脸的人怀里。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街警。苍狗知道他们该走了。奥斯曼男爵和那个孩子已经粉身碎骨。
月亮上一片荒芜，那里没有死亡，就没有肥料。月亮下每个人都拖着一块芭蕉叶大的影子，在徘徊。修斯醒了，他在为世界上失去一条年轻的生命而痛心。
苍狗却说：“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修斯抬起头。苍狗摊开手心，里面是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修斯突然讨厌自己如此敏锐，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讶异就在他的双唇间，他希望自己永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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