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谁把他你吊在这里的?”他问。

那小女孩微微抬了抬眼皮,又垂下去了。

“大哥哥……你走吧……不用管我……他们会打死你的……”她有气无力地说。

“哈哈哈……”林风儿突然狂笑了起来。

接着,他兴奋地飘起来,手指横过,如同刀割,那捆住小女孩的绳子便整整齐齐断裂了。

小女孩落到了他怀里,这会儿,他才看清她眉间有一颗朱砂痣。

她小小年纪,看上去倒有几分英气。

他在怀里捂了她一会儿,仿佛受到他体温的感染,她渐渐有了生气,不一会儿便能站立了。

“我好饿……”她说。

“我也好饿,所以我们很有缘分,我请你吃肉!”林风儿说。

“大哥哥,我们快跑吧,你救了我,他们马上就会知道的……”她说。

“该跑的是他们,不是我!我从来不会逃跑,也没有必要逃跑!”

“大哥哥,他们人很多的!”

“哦,是吗?那我就更兴奋了!总之,小妹妹,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哪怕天塌下来了,大哥哥也会给你顶着!”

“啊!”

“总之呢,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不安地被他拉着手,随着他来到了一处酒楼。

这是一栋很豪华的酒楼,在她前半生短短的记忆中,她从未到过如此奢华量眼的地方。

他给她找了一个有碳火的座位,又吩咐小二给她要了个毯子,然后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快给大哥哥说说,谁欺负你了?大哥哥已经有好久没有活动活动拳脚了,现在是浑身不舒坦!”他说。

“大哥哥,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吃完饭,我们就赶紧跑吧,我甚至连饭都不想吃了!”女孩说。

可她刚说完,小二已经上菜了,先上了整只麻辣鸡,不一会儿,又上了一条清蒸鲈鱼。

她似乎瞬间不想跑了,滴溜溜的黑眼珠完全被大鸡腿吸引了。

他给她撕了下来,放到了他盘子里,又给她夹了鱼肉,是鱼肚子上能看出白丝的肉。

她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恍然问道:“大哥哥,我叫英莲,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郝刚猛,姓郝,名刚猛!”胡诌道。

他忽然觉得林风儿这个名字太没意思了,当下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随意给自己重新造了别名。

“额!这名字好奇怪的说,不过听着挺让人欢悦的!”她说。

“英莲妹妹,你给大哥哥说说,谁把你吊在那里的?是那院子里面的人吗?”

“嗯嗯……”她点了点头。

“院子里住着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把你吊在那里?你的爸爸妈妈呢?”林风儿问。

那英莲嘴里的鸡腿还没有嚼几下,听他问起自己的身世,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哗哗往下落。

这模样,看得林风儿心疼。他安抚了她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抽泣。

她说,她叫英莲,大约是在五六岁时,便离开了父母,导致她至今对父母的记忆都很模糊。在她印象中,她父亲留着长长的胡须,戴着高高的帽子,喜欢捏她的脸蛋。

“你为什么会离开父母呢?”郝刚猛问。

“我看花灯时被一个恶叔叔带走了。”英莲说。

蓦然间,林风儿大脑深处闪过一丝颤动。

“英莲,英莲……”他喃喃自语道。

终于,他想起了红楼梦中那个身世凄苦的英莲。

英莲的父亲叫甄士隐。在她五岁时,甄家仆人带着她去看花灯,却被拐子拐走了,仆人也因此畏罪远走他乡,留下一对孤苦父母苦苦寻觅。

可以想象,那拐子平日里对英莲极为苛刻,动则打骂,把她像畜生一样养着,甚至还可能限制她的自由,用铁链锁住她。

后来,在英莲十三岁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英莲被一个叫做冯英的小乡绅看上了。这冯英本来喜欢与男人厮混,但见了英莲之后,决定改邪归正,从此专心对待她一人。

那拐子当初拐英莲本就是为了卖,此刻见有人买,而他恰好又缺钱,自然乐得答应。

冯英选好黄道吉日,决定三日之后将英莲买进门,可这期间又发生了变故。那英莲偏偏又被薛府的薛蟠看上了。拐子又将英莲卖给了薛蟠,收了两份钱,薛蟠便将英莲带走了。

冯英知道这事后,便向薛蟠讨要英莲,却被薛蟠的仆人三拳两脚打死了。

冯家亲戚将这事告到了应天府。应天府刚上任的贾雨村,在门子的诱导下,为了向薛家、王家、贾家纳投名状,稀里糊涂地了结了这个案子,将英莲判给了薛蟠做丫鬟,并让薛蟠赔了冯英死后的烧埋费。

这案子的奇葩之处还有一点:那就是英莲的父亲甄士隐是贾雨村的恩人。当初,贾雨村还是一个穷书生时,甄士隐曾救济过他。英莲失踪后,他也曾答应帮他寻找。只是后来甄士隐痛失爱女之后,生活一蹶不振,后又受到其他打击,便随一个疯道人遁隐了,从此再也没有踪迹,但英莲的母亲尚在人世。贾雨村对于恩人之女遭受如此命运,非但不还她自由,让她与自己的亲身父母相认,却将她判给了一个恶霸做丫鬟。

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向薛、王两家纳投名状,想要投靠这两家,英莲不过是他以后升官的垫脚石。

正所谓薄命女偏逢薄命朗,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说的正是这回事。

实在可恶!

林风儿想着这些,热血开始往脑门上涌,脸却渐渐冷了下来,嘴里的鱼骨头被他嚼得稀碎。

“我在薛府做了丫鬟后,稍有不慎,薛蟠便会打我,把我吊在树上已算是轻的了……”英莲又说。

林风儿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在小女孩面前动不动就失控和暴怒,可能会引发不可逆的后果。

“英莲,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给我讲了,你先好好吃饭,吃完之后,大哥哥去给你讨个公道!”林风儿温语说道,轻轻拍了拍她后脑门。

“公道?”

“嗯嗯!”

“大哥哥,算了吧,你还是带我赶紧逃走吧,告御状这种事情基本行不通的!”

“谁说替你讨回公道就非得告御状啦?”

“咦,难道你有亲戚当大官吗?”她眨巴着眼睛问。

林风儿摇了摇头。

“大哥哥,你虽然请我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但有句话我还是想讲一下!”

“你说!”

“你不会也看上我了才在我面前这样吹牛吧?”她脸上闪过一丝迷惘的神情。

“傻孩子,你这个年纪,任何男的碰你一下都该碎尸万段,我自然不会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林风儿说,又喝了一口茶,心中杀意已暗暗积蓄。

等英莲吃饱喝足后,他便领着她到应天府去。

她吃得有点多,小肚子明显鼓了起来,像个小皮球,走路都要拽着林风儿的胳膊。

“去应天府深伸冤有用吗?”站在风雪之中,她抬起头忘了他一眼。

一片雪花划过她白皙的额头上的胭脂痣,那胭脂痣仿佛在刹那间绽放了,娇艳无比,如同一朵红梅。

“谁说要去申冤了?”

“那去做什么呢?”

“当然是去替你报仇啦!”林风儿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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