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慧想追去,被佑宁拉住袖子:“静慧,我有个忙要你再搭把手。”

“你说。”

静慧把她扶坐起来,眼看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金镶玉的发簪。

“这是我最后值钱的物件了,当年是他留给我的,所以一直舍不得卖,但是现在悲慈出嫁,一要茶水钱,二要给她添嫁妆,你帮我出典它换点钱留给悲慈。”

佑宁把发簪捂到静慧手里,眼眶发红发烫。

静慧推了回去:“你先留着,万一金将军找过来了呢?”

“这么多年他都没来看过我一眼,我快死了,先不等他了。”

“可是那碗梅花汤饼……”

佑宁愣住。

她想起那个攒盒里都是她最爱吃的糕点,特别是那碗梅花汤饼。

当年在这妙音庵里生产时,那个男人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拎着一个攒盒,快马加鞭从宫里赶来。

在她床头放了碗梅花汤饼,什么都没说便扭头走了。

十八年过去,忽然又有人什么都不说,留了这些在这里,让她心绪起了波澜。

静慧暗叹气:“现在金将军是本朝皇帝的左膀右臂,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也不是随便就能见什么人,他没来看你,不能怪他。”

佑宁无言,失神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金冲他应该也有儿子,大概和悲慈一样年纪,静慧你帮我去打听下,看看他儿子是否要说亲。”

静慧有些意外,但佑宁一再坚持,只好第二天到金明池边的将军府邸附近打听。

绕了一圈,附近没什么人走动,守卫也极严,静慧没什么收获,空手回去妙音庵。

大门口,昨天见过的几个媒人在门槛边进进出出,向着里边探头探脑。

静慧轻咳一声:“你们有什么事?”

媒人们回头见她,即刻咧起嘴笑得谄媚:“昨天我们回去和男方家说了,那几户人家都特别满意你们的小妮,争先恐后想见她一面,静慧师傅,你看什么时候把小妮接出来?”

静慧暗叹气:“不是说悲慈是呆货吗?”

“哎呀我什么都不懂,乱说的,人家男方家觉得她对我这种蛮人都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就看出她一定是个好媳妇。”

另一媒人推了这媒人一把:“呸你还说人呆货?怎么说话的?我看你才是呆货!静慧师傅,让小妮来我这儿,对方是运河船老大的独子,九代单传,嫁过去就是享福!”

“别听她的!谁不知道那船老大的独子长得像个球一样,又矮又圆,都快二十五了还没说到亲!当然是来我这儿,举人老爷的小儿子,今年刚刚中秀才,长得清秀又知礼,和小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个病秧子?说不定明天就归西了,嫁过去就守寡吗?当然是来我这儿……”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静慧头疼,想着让佑宁拿主意,一抬头,就见佑宁病怏怏地拄着竹杆子走近。

她挡开静慧迎过来的搀扶,病入膏肓到无神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媒人。

这几人太聒噪,刚才吵着什么她远远听见。

“不好意思各位,我女儿既不是呆货,也不是随便就能找个人嫁了的。”

媒人们上下打量她:“我说你看看自己的样子,你女儿要不是长得好看,就算倒贴也没人要!”

佑宁十指攥紧竹杆,用力到直接泛白:“我今天就上金冲将军府邸为她说亲,你们可以走了!”

“呦~金将军府邸?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坏了脑子?”

“我看她想嫁女想到失心疯了!呆货!”

佑宁额角青筋猛地抽紧,想到悲慈就是被这个不长嘴的媒人说哭,连忙举起竹杆子往这女人身上砸:“我让你骂我女儿!我让你骂!”

闹腾了好一会儿,妙音庵总算清静了。

佑宁气喘吁吁地坐在门槛台阶上休息,望着远处隐在氤氲雨雾里的城墙角楼叹气:“金冲是不是不答应?”

“没见到他,现在他位高权重,就算回到以前,他这样的身份你也不一定随时能见到。”

静慧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听闻他后来娶了现今宰相的千金,又生了个儿子送到太子身边做伴读,自己则是带兵四处征战,战功赫赫,早已经脱胎换骨。

就算当年被他欠下人情与骨肉,也不见得现在再见面,他会因此托举悲慈一把。

静慧劝慰了两句,正要扶她回去。

不远处的田间地头里,有两三个人朝她们打望。

带了两个壮汉的女人与佑宁年纪相似,发髻一丝不苟梳整在脑后,穿着褐色的香云纱,拎着两边的衣裙小心踏着泥泞一步一步而来。

她眉头微皱,视线始终描摹在佑宁脸上,边走近问:“你可是……佑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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