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隐隐间,叶林夏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声音,这声音像是在呼唤,可是他听不清。

耳边像是被一团水给笼罩了,它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揉烂碾碎,就是不愿让自己听个清晰。

“夏……”

声音很耳熟,带着隐秘的迫切,催促着他睁开眼来。

“夏至!”

水还笼罩在他的耳旁,就这样起起落落了好几次,直至最后一次退潮,带走了笼罩在他耳边的浓雾,这才让他终于听清了这声音在喊着什么了。

那是他的幼名。

叶林夏猛地睁开了眼。

阳光突兀的落入他的眼中,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他的视野,叶林夏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想用手遮住阳光,然而这个动作对如今身为魂魄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阳光仍旧直直的照射到了他的眼中。

不过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的眼底并没有传来熟悉的刺痛感,这反而让叶林夏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就这样由着自己瘫坐在由几块空心水泥管道堆叠而成的‘座椅’上。

“喂,终于舍得醒了?”

兴奋被掩藏在虚假的不悦之下,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叶林夏仍旧听出了其中的关心之意。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坐在一旁的阴影中,见他望了过来,那人这才故作凶恶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顺便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水果。

“祙?”

叶林夏明显还没彻底回过神来,他先是盯着来人手中有点眼熟的水果,然后再度看向正咬着水果的那张脸,满脸迷茫的唤出了名字。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年仅八九岁,脸庞精致的如同瓷娃娃般的小男孩,他的左眼被头发微微遮住,右眼则是直勾勾的看着叶林夏,里面藏着做不得假的关心。

祙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叶林夏生活里的一只妖鬼。

虽是妖鬼,可作为家中唯一一个能和自己时常打成一片的存在,他在叶林夏心中不仅是家人,也是玩伴。

如果说墨以在叶林夏心里是可靠的兄长,那么祙在他心中就是骨子里停不下的调皮弟弟,虽然时常因为精力太旺盛让他有点头疼,但是却并不反感。

“是我,”看着对面人这恍惚的模样,祙皱眉,一簇小火在他的手中燃烧,将已经啃的七七八八的果核舔舐的干干净净,“怎么一脸呆样,我的免费饭票,你该不会摔傻了吧?”

“什么摔傻?”叶林夏此时的脑子还没有运转起来,他有些迷迷瞪瞪的看着祙。

祙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道:“我还想问你呢,十四那天下午你到底干了什么?”

“十四......”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叶林夏,在听祙提到这个日子,脸色却是唰的就白了。

虽然此时他的脑子依旧还未完全苏醒,甚至依旧有些茫然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可是潜意识却直接猛地踹上了他的大脑,让他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他好像忘记了七月十四这天发生了什么。

叶林夏开始顺着这个思绪想,可是越想,他就越发现自己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幸好土地老头每年的鬼月前后都会在附近巡逻,他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倒在附近的荷花池旁,整个人都处于只有进气没出气的状态,他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指不定你都凉了。”说上头的祙并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状态,自顾自道,“我也看过你身上的伤,真是奇怪,明明你身上的伤是高空坠落所致,但找到你的那附近连个高建筑都没有,难不成你是飞到半空中掉下来的?”

叶林夏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默然不语。

好在祙也没真想让叶林夏作答,他现在也有些说上头了,闭眼就开始道:“我酒醒后回家听墨以说你过了门禁时间还没回,一掰手指,才想起十四是你固定去山上上坟的日子,心想坏了,以为是那老喜欢自称山神的山妖老头又想把你拐去当乖孙子了,直接就冲到棋盘山上,差点把他的天灵盖都给掀了。”

“结果他给我说他一天都没见过你,但是我明明在山路上找到了你碎裂的平安扣,他还是嘴硬说就是没见过你,真见鬼,他可是山神,山上什么感应不到......”

就算说的再上头,此时的祙也注意到了不对,平时自己说话时,叶林夏就算不感兴趣也会捧场一两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他低头看向叶林夏,入眼的便是那张有些发白的脸以及明显带有不安的神色,当即便皱眉道:“怎么了?”

“告诉我!”叶林夏像是被祙的这句话唤回了神智,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十四那天,我从醒来后都做了什么?”

祙有些茫然的看着叶林夏,似是不懂他为何如此问,但是还是乖乖做了答:“我也不知,十四那天你还没醒我就去赴酒局了……怎么了,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我不记得了,”叶林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松开了祙的肩膀,捂着额头艰难道,“我完全不记得十四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三当晚睡觉前。”

听到叶林夏的回答,祙瞪大了眼,随即他的眼中似有怒火窜出,咬牙道:“肯定是地府那帮家伙动了手脚!你躯壳未死就被勾了魂,做这事儿的鬼差算是犯了大错,得惩戒是板上钉钉的事,十有八九是为了躲罚才干脆清了你一天的记忆,好叫找不着犯错的是谁!”

地府。

叶林夏原本还稍显空白的大脑在接收到这个关键词后,像是打开了不知名的开关,那段在地府中的,原本还有些零散的记忆突然翻涌而出,重新化作溪流。

契约,消失的记忆,孟婆,黑白无常,琉璃盏......地府中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中继续流转,直至最后定格在水下的墨以身上,以及孟婆的那句威胁。

“墨以哥呢?”想到这里,叶林夏猛地站起身,慌张的问道。

祙不明所以:“他在家啊,还是他把你带回来的。”

听到祙的这个回答,叶林夏一怔,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如今竟然正站在家附近的院坝里。

耳朵于此时彻底复苏,不远处略显嘈杂的交谈声和时不时从哪家窗台里飞出的锅铲撞击声,就这样突兀的冲进了他的耳蜗里。

叶林夏望向天边,发现夕阳已然下垂,如果估摸的不错,现在应该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怪不得隐隐间他还嗅见了一股饭菜混合的香味。

“我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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