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开村庄前,他也翻找过村子里的东西,可惜村民撤离的时候并没有放弃那些微薄的家底,而这些家底多半都被永生教弄走了。
不过在荒原上游荡也能看到残破的路面,掩埋在荒草里的腐朽铁轨,偶尔还能发现个破旧的塑料碎片什么的,却从来没发现完整的生活用品。
进入破铁乡后,王平根本就没机会走进那些看起来已经空荡破碎的帐篷里,也更没有可能进入那些所谓永生教的房间,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地洞是他进入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房间。
地洞并不大,也就是不到十平米的样子,一米半高,人在里面只能坐着或弯腰行走,这里有一半的空间被各种杂物堆满了,除了废铜烂铁外,王平还分辨出来起码两个不锈钢锅,一把剪刀,一个残破的塑料电话,甚至还有台打印机!
“好了,老乌龟,你每次来我这里都会问些你早就问过却又忘记的问题,我先说吧,”老兔子坐在地上,先开了口,王平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遇到这两个老人家而不是奴隶队,还是多听听的好。
老兔子只是简短的说了一下老乌龟为什么健忘,因为他的长寿血统来自他的祖先,而长寿产生的一个副作用就是大脑记忆细胞不能随着记忆的增多建立更多化学连接,所以老乌龟只能无意识的忘记不重要的东西,记得重要的东西。
王平不能分辨老兔子说的是否正确,因为他根本也不知道老兔子说的是什么,这些话是他理解不了的。
至于老乌龟,只是嘿嘿傻笑了几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忘记永生教、你、破铁乡还有怎么样在荒原生存。”
不过他转头又看看王平接着说道:“能不能忘记你就不一定了,别怪我,我的记性就是这样了。”
王平看老乌龟不说话了,还没张嘴问,老兔子到是先说话了:“很抱歉我用东西这个词来称呼你,既然老乌龟刚才在路上已经保证你不是个贪婪的人,而且还救过他,那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但是在你问我问题之前,我想先让你解答我的一个疑惑,可以么?”
王平本能的点点头,才想起来老兔子看不见,刚要张嘴说话,老兔子却笑了:“你同意就好,别担心,我听的到你点头的声音。你也知道我的听觉很灵敏了,那么我只想问你,为什么我听不到你的心跳声?”
王平将自己的过去讲了一遍,老乌龟的惊讶就不用说了,连老兔子都呆滞了半晌才回过神了,不由得感慨道:“我们失去的太多太多了,这也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世界原来不是这样的!”
“世界,世界,你总说世界,世界在什么地方呢?”老乌龟还是有些懊恼地挠了挠他那油腻腻的头发。
王平没有说话,只是在等待老兔子描述他所知道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你已经讲了你的过去,作为交换,我也讲讲我的往事吧。”
老兔子嘶哑低沉的嗓音让王平了解到一个他曾经设想却刻意回避的残酷现实——他所生活的世界确实已经毁灭了,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毁灭了。
怎么毁灭的,老兔子并不清楚,他也算是破铁乡中除去那些有寿人血统的健忘者外,最寿的人之一,六十三岁了。
他的幼年是在冰雪中度过的,那时候他并不在破铁乡生活,而是在这里往北的地方,幼年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他只记得和亲人冒着雪不断向南走,随着不断有亲人倒下。
七岁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绿色的草、红色的石头、黄色的土、流淌的河水,他的家人就在那里定居了下来,可是问题却出现了。
他们住了不到两年,家人中就死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姐姐是最后一个去世的,临死前嘱咐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魔鬼,让家里人不断的死去。而他的眼睛就在那时开始逐渐失明,耳朵却逐渐灵敏起来。
老兔子离开了那个地方开始流浪,他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各样的人,听过许多千奇百怪的理论、故事,最终他来到了破铁乡,定居了下来。
对于老兔子来讲,他的耳朵可以让他根据声音的强弱,在不同距离的听到他想听的东西,打个比方,他可以在五米的范围内听到人类的心跳声,超过五米就必须比心跳声还要强烈的声音他才能听到。
老兔子知道以前的人们把所有地方加在一起叫做“世界”,他所走过的地区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大概是被前人类称做亚洲的东南部,确切来说,叫做中国,而他们所说的语言,叫做中文。
破铁乡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中国的北部,曾经被称为内蒙古的地方。
王平听完老兔子讲述的往事后,沉默了一会,问道:“现在还有中国政府么?”
“没有了,听说曾经有个最大的政府叫联合国,也都已经没有了。”老兔子回答说,他的眼睛仍然那么纯净无神,摸索着弄出个破烂塑料桶,又弄出个杯子。
老乌龟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到出一些淡水来,王平看到桶上还依稀还贴着蜂蜜两个字。
老兔子喝了口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沉睡了很时间,那么你所在的世界,包括你说的政府,一切的一切都毁灭掉了,别问我毁灭了多时间,如何毁灭的,我不知道,即使流浪了这么时间我仍然无法回答你,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六十年前这里应该还是冰天雪地,而现在则是半年冬天半年春夏秋。”
“冬天我明白是什么意思,春夏秋是什么?”老乌龟问道。
“就是咱们常说暑天。”老兔子并没有因为对面这个糟老头的随意提问而懊恼,笑着回答。
王平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大声喊叫,发泄,疯狂一下!可是他做不到,他没有心脏,身体没有那些可以表示紧张的细微动作,连狠狠握拳头都会被辅助计算机提示出力过大。
他能做的只是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问道:“难道就没有人试图在建立政府或者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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