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贵人元悛,此时脸冻得通红,脸色上掩饰不住的慌乱。他原地跺脚,踱步,看起来慌慌张张的。祁功没给他安排什么工作,也当然不会给他安排,只是请他呆在山顶,呆在自己的身边。
见祁功彻底吩咐完了众人,重新向山顶走来,元悛瑟瑟发抖间,越发咬了咬牙。此时天色渐渐明亮,山坳里的景象也越发清晰起来。这大雪下了一夜,山顶上尚且几乎到了人的膝盖,山坳里就更是厚厚的一大叠,看上去倒是软乎乎松蓬蓬的,但里头全是蠕蠕人的毡帐。
这些毡帐如今被雪掩盖了大半,但还是连绵的一大片。元悛在山上分明见着,自家的人从南北两条道路绕下山,一通乱箭,几声此起彼伏的喝骂,射翻了看守的蠕蠕人,然后就堵在了山坳的南北出口。
这一通箭和喝骂下去,蠕蠕人本来沉寂的营帐,就逐渐苏醒热闹起来。
从山顶往下眺望,自家的两支队伍,面对一大片蠕蠕营帐,却只是小小短短的两条线罢了,显得脆弱不堪,似乎只要一个骑马冲锋,就能踏穿。
这又让元悛恐惧了起来。他并不知兵。夜里头,听祁功安排布置,觉得胜券在握。天亮了,看到敌我力量似乎悬殊,又忍不住战栗。
他忍不住轻轻拉了拉祁功的衣袖,战战兢兢地开口。
“祁,祁大哥,”他如此称呼着祁功。“你是能掐会算的人。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今日这局面,我可否活下去,将来前途又是如何?”
祁功看了看对方,微微笑了笑。
“你当然能活下去。至于你的前途么……”
祁功顿了顿。
“你至少也能做上龙骧将军!”
那元悛听了这句宽慰,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将信将疑,却也老老实实坐在石头上,不再多问了。
祁功并没有说谎。这位元悛,在原本的历史上,确实拿到了龙骧将军、太常少卿的官职。不过,那是他在河阴之变同满朝公卿一起被尔朱荣屠杀后,又被追赠的。
这个世界,这厮就算同样被杀,至少追赠的官位,也得达到那种程度吧?
……
木鼓轮睡到了天亮才醒来。
他是幢帅嘛,是蠕蠕统领百人的官长,便是这蠕蠕的官是穷官,几件御寒的皮毛,还是有的。
只是他睡醒后,却也有几分寒冷了。
他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那么冷?
自己穿了那么多衣服,都感觉寒冷,自己那些手下,岂不是冻得几乎动不了了?
他昨日里傍晚,见到下雪,本是考虑过撤退的。但他的手下却告诉他,这座山上混进去一个原先身着华服的家伙,只怕是个大猎物。他的部民本就缺粮,如果不拿个大猎物,只怕也要饥寒而死。
更何况,北地夏天下雪,也不是很罕见的事情,往往略微下一阵就是了。没成想,这却是一场暴雪,比冬天的都不遑多让。而这时候,就已经是夜晚了,连月亮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实在不好开动,更不好整理毡帐、携带物资。
这么大的雪,如果不携带物资就光是人向北撤退,走不了多远,自个也冻饿而死了。
所以,木鼓轮只好天明再赶路。
“元悛,字士愉,河南洛阳人。初为国子学生,引为魏侍书,德貌皆美,性比白鹄。其人善韬略,多奇才,有勇谋,临阵不惧,常为深思熟计。悛少年曾谒太祖,太祖奇之,因而语曰:‘汝官必过龙骧将军!’后果为谋主第一。”
——《赵书·列传一元悛列传》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