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破晓造饭。

虞婉前生作为一个现代职业女,可没那个习惯大清早起来做饭。不过今天是进咸阳的日子,夫妻二人在侍女的服侍下,需要早起洗漱更衣,里三层外三层足足套了十几层衣服,一是保暖,二是以示重视,也是礼节。

大帐内的炭火还是很禁烧的,一晚上都没烧尽,二人也不理会这个,忙完后便出了大帐。

项羽去召集各路将士和诸侯去了,虞婉则是闲着没事跟侍女一起清点一路带的家什。

也不是闲着没事,主要是这个衣服,越是正式的衣服,裙摆越长;越是身份地位高的,颜色越是厚重。

虞婉身上这套外衫,拖地是绰绰有余了,颜色以五色中的黑红为主,缀以褐色祥云纹,肩膀上扛了某种上古凶兽,领襟裾处又是纯褐色的布料翻边,绣的是金凤游云。

更不用说脑袋上顶着步摇高髻,首饰都有几斤重,走起路来都是叮叮当当的。反正不方便到处乱跑就是了,搞脏了也是失礼的行为,礼仪贯彻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太阳刚刚冒出地平线的时候,项羽命韩信前来唤虞婉过去上林苑的入口。这时候的虞婉,才刚刚随便找了点东西祭五脏庙,时间卡的正好。

咸阳是没有城墙的,秦的四座关隘就是咸阳的城门,百万赳赳老秦连带山川河流造就了咸阳的精神城墙。而今,四座关隘均同摆设,咸阳的城墙也不再守护咸阳。

上林苑入口,就是咸阳以西城区分界线,有秦以来,上林苑都是不允许普通百姓随意进出的。

虞婉走的不快,一是衣服和饰品的限制,二是,这也是礼,不同身份的人迈步大小都是有规定的,虞婉穿越第一天适应这具躯体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

虞婉到的时候,粗略的扫了一眼,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有很多熟面孔:

鸿门宴上见过的刘邦以及刘邦随从和项氏亲信站在最前面楚军阵营的顶头;

秦卒哗变时见过的楚军和秦军大将;

在霸上遇到的几位诸侯军的大王,和众将分散在不同队伍的队首。

基本上都是叫不上名字的。

赶车的司马邻不知道去哪里了,大概是身份不够;陈平远远的坠在后头,大佬太多,陈平的一等卿在七国面前也排不上号。

路上隐隐能听到有些士卒偷偷的低声私语:

“今天定要吃顿好的……”

“咸阳有吃不完的粮食……”

“据说咸阳的粮仓都是金子做的……”

“吾等也有今日,够子孙吹嘘一辈子……”

项羽站在最前头,腰间擓着剑,迎着风,映着朝阳,心中踌躇满志。

刘邦落后项羽一个身形,站在项羽左侧,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婉看到项羽右边落后一个身形的地方空了一个位置,就站过去了,居然是和刘邦站了对称。

才刚走到地方,咸阳城里出来一队人马,为首乃是数位老者,似是家中后辈搀扶着。身后又跟了数十名奴仆,抬着烤羊、牛腿、烧雁、坛酒等吃食。

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士卒一阵亢奋,眼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期盼和渴望。若不是前方各位大将和诸侯还未开口,这群士卒早就上去抢夺了。

连日来的行军,义军缺衣少食,实在是太艰苦了。

项羽皱了皱眉,感觉不太对,没人事先知会有这个环节。

这行人不急不缓的穿过渭河桥,来到上林苑前,纳头便拜,齐声道:

“吾等拜见大王!”

项羽眼神一凝,眯眼问道:“汝等何人?”

为首一老者跪直身子,道:“吾等乃关中三老。”

三老并不是指三个老人,三是约数,老是指德高望重的人,类似族长一类的人。

这个时代能活过六十岁,在官面上就不需要交口赋了,各路官服还应给予相应的礼节;在本氏族中,就自动晋升为族老一类的人物,有极大的话语权。

所谓民心,从来都不是指广大底层群众。在远古时代,民心在氏族首领;在商周时期,民心在各路诸侯;在郡县制大一统封建时代,民心在三老和豪族;在两汉之后,原来的豪族又变成了门阀世家。所谓的万民伞万民书,就是由这些地方领头人献上的,又或者人为设计的,从来没有真正的万民伞和万民书。

虞婉也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居然是传说中的箪食壶浆!

上一刻虞婉还在感慨,下一刻虞婉就惊到了,只听那位老者道:“……吾等恭迎关中王回咸阳。”

虞婉眼睛瞪的溜圆:怎么敢的!这老东西,他怎么敢的!

屠城!

虞婉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只听对方道:“昔日沛公与吾等约法三章,尽废秦法,又尽释前嫌,允义军与吾等秋毫无犯。吾等感念沛公恩德,特来此迎关中王沛公入城!”

老者年纪虽大,中气却是十足,一番话说的近前数十人听的清清楚楚。

所以这群人嘴上的大王,根本不是项羽,而是刘邦。

刘邦当即一脸惶恐,豆大的汗珠滴落,噗通一下就给跪了,连连磕头,对着项羽道:“大王息怒,臣弟绝无此意!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项羽被下了这么大一个面子,大怒,看向刘邦,抬手道:“来人,给我绑了!”

刘邦似乎是更害怕了,浑身颤抖,却没人发现,嘴角暗勾,心道:黄口小儿也想王关中,看关中认不认你。

现代评价刘邦是这样的:每次都跟踩钢丝似的,次次都是鸿门宴,犹如走钢丝,又屡败屡战;每次都是赌命,赌性很大;天生的影帝;合格的政治家……

但凡刘邦是个女人,多少也得送一个白莲花或者绿茶的称号。

有些时候,双标是不分男女的。

几名士卒上前,将刘邦五花大绑。

关中三老顿时不干了,起身嚷嚷着要项羽释放他们的王,好好的进城,搞得跟菜市场一样。

虞婉黑着脸,转身就往回处走,心里一串问号:史上有这一出吗?这合理吗?老秦人这么急着叛变?这几个老东西吃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吗!

狗屁的箪食壶浆,明明就是断头酒!

走到陈平处,拖着陈平就往最近一处还没拆掉的营帐钻了进去。

进入营帐内,虞婉纳头便拜:“还请陈君赐教,助大王,王关中。”

陈平被拽的有些狼狈,心道这娘们力气这么大,却是迅速避开了虞婉的行礼,嘴上慌张道:“不敢不敢,少君……”

还未说完,只听“噌”的一声,便觉脖子一凉,就看到一把铜剑横在脖颈处,耳边传来虞婉的声音:“我听人说做事要先礼后兵,礼已经行过了,现在该兵了。”

然后便看见虞婉早就已经起了身,手中的长剑稳稳的握在手中,眼神阴测测的,似乎刚才根本就没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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