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案发现场被人围住,小孩被救出,三班衙役赶到,已是许久之后。

李斩早已散去隐身术,遛去了集市上。

涡流之中,六张面孔被卷得不安生,一个劲的干嚎。

新死之魂,戾气最重,还不曾麻木,涡流很轻松就从这五个刚死的家伙身上榨出五缕戾气。

李斩挂着个搭链走在集上,四处观瞧。

摸着搭链里的银子,李斩只觉得腰杆都直了不少。

如今他杀人放火金腰带,有钱了腰杆硬,四处溜达四处看,什么都想买一买。

采买很快结束,李斩买下一头毛驴,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的一堆,大包一裹,一通全挂在驴背上。

他本来还想进城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挣点钱养活自己。

结果遇上几个运输大队长,正好一通杀了,一下挣了几年的钱。

上班?上个屁。

念到此处,他不由得又四处看了起来。

他全没有刚刚见了血,惹了风波,需要注意安全的念头。

李斩自认办事利落,在这年代,算得上的没什么纰漏。

故而他并不担心。

事情办完,李斩牵着驴,晃晃悠悠往城外走。

五条人命的大案,没激起一点波澜,更没有官吏盘查。

李斩没等十沟村的村民一起走,一人一驴出了城门,顺着小道就要回乡。

这一走就走到了晌午时候,李斩饿起来,从搭链里摸出一个馒头。

这馒头还是早上买了没吃的那个,此时上面坑坑洼洼,被撕掉好几层,特难看模样。

因为赶上杀人了,李斩没来得及吃,馒头上被浸过来的血水染了不少地方。

李斩舍不得浪费粮食,撕巴撕巴也就是了。

李斩一边吃,一边走,刚刚吃完,不止何时发觉道旁站着一个老头。

不是活人。

李斩眼神微眯,一眼看出。

他本就能算是地狱中逃出的厉鬼,涡流神通在身,分辨阴阳不在话下。

李斩又一分辨,觉出眼前老人也不是寻常魂魄,身形凝实,衣冠整齐,眼神清明,至少是有道行的。

“小老儿乃十沟村土地,见过壮士了。”

这老者见过一礼,自我介绍起来。

土地公,在李斩前世里有阴司神的说法,如今算是看到实物了。

他本以为这方世界可能没有怪力乱神的事物,就像他第一世认知的那样。

如今看来,这世界要比他预计的精彩的多。

“原来是土地公在前,李斩见过土地公。”

既然对方没有上来就表现出恶意,李斩也没有轻举妄动。

李斩无端在等活地狱中受苦多年,自是不会对仙神之流有什么好感。

只是当年他在地狱中,被那些个恶鬼打死太多次了,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土地怎么也是个神,比起那奴仆一样的恶鬼,说不得要厉害多了。

李斩还是谨慎,轻易不敢试这些神神鬼鬼的手段。

他只暗自念叨:“那恶鬼之流,凶猛异常,铁棒一抡,就不知打杀多少人。就这,也不过是地狱里头的奴仆,眼下这土地却是正牌神仙,大意不得。”

这自称土地公的老者不知李斩心里所想,见李斩见礼,便接着道:

“李壮士,小老儿且问你,那林中所埋的周家老二,可是壮士打杀的?”

土地此言一出,李斩心道坏事了,但也不算意外。

土地土地,管一方土地,他又不是给那周善挫骨扬灰了,只是找了个偏僻处埋了,瞒不过土地公,还算是意料之中。

“是我杀的。”

李斩直言,涡流却是开始涌动,随时要调动戾气施展手段。

“壮士为何要杀那周老二?”

土地继续问道。

“周善淫人妻子,给我听见了,心里有火气,就给他了了账。”

李斩再次如实回答。

“壮士真英雄也。”

土地公又行一礼。

“不瞒壮士,小老儿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土地公姿态愈发的低,袖袍中飞出一道黑气,化作一个模糊女子。

魂魄分清黑两种,凡怨气不散,戾气横生之辈,自为黑气。

而那些心绪安稳,不怨不怼的,则是清气。

这两者间可相互转化,并无太大隔阂,也证明不了什么。

一个一辈子杀人放火,好吃好喝好玩快活一世的人,很可能是清气。

一个被人欺压一世,对仇人恨之入骨的,则必然是黑气。

“奴家刘喜儿,见过李英雄。”

那女子向李斩行过一礼。

“你俩有什么事要我做,直接说来,我乐意的话,自然会帮。”

李斩见这土地公不是来结梁子的,戒心稍微放下。

听得李斩应允,那土地开口道:

“刘喜儿是我玄孙女,也是我刘家最后一代血脉亲族。”

“小老儿生前修桥补路,做了些事,死后被上报朝廷,得封了这土地之职。”

“只是可叹我刘家人丁愈少,以至于到喜儿这一代算是断了根。”

“她本是那周家老大,周正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

“半年前,那周正考得举人,与南郡大户定下婚约。”

“那周正回乡后,与二三奴仆暗害了喜儿,可怜我刘家人丁稀薄,被那周家吃了绝户。”

“更可怜这孩儿怨气难消,不入轮回,只求壮士襄助,报此大仇,以消怨怼。”

土地公絮叨过后,又接着许诺:

“壮士若能替小老儿了却这番心愿,我刘家虽没,但也还有几分浮财,自当送上。”

听见土地公叙述,李斩心里计较起来。

说起那周家,首先一个,老二周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畜生,此事无需赘言。

要说周家就这一个奸恶之辈,李斩是不信的。

又说那周家横亘乡里,田产丰沃,奴仆成群,是真正的大地主。

李斩看来,这般封建时代,能攒下这般家业的,十个有九个不会干净,光是日常使唤,寻常规矩,就不是他能受得了的。

故而听完叙述,李斩已是信了三分。

只是这毕竟只是土地公一面之词,李斩不想给人当刀使。

“如果真有此事,我自然不会置若罔闻,只是土地公可有证据在手?”

李斩虽有一身杀人的本领,但多年来也只是直来直往,厮杀而已。

地狱里头,反复重生,反倒是不如凡间扑朔迷离,需要断案审情。

他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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