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小人儿那可怜的模样,顾梦的心一下子就被拽紧了。
结合脑海里飞快闪过的后来黛玉补充给他听的惜春的身世,脑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应该才五周岁吧,母亲四十多岁的高龄难产生下了她,父亲身为宁国府继承人同时还考上进士,却因为政治斗争站错队,受文字狱牵连,仕途受挫,再加上后来接受不了爱妻的逝世,万念俱灰,跑到城外庙里当了道士,可能是怪惜春的出生让爱妻丧命,所以不想见到她。而她胞兄贾珍却是个自顾自玩乐的主,贾母不放心把她留在宁国府,就把她接来身边照顾。
虽然老太太不曾短了她的衣食住行,但是这么多孩子,贾母也老了,难免顾不过来,精力分到惜春身上就更少了。而那些下人最为势利,言语中必然不可能像是对待宝玉一样对待惜春,生性敏感的惜春,自小就感受到人间冷暖,连哭都不敢大大方方的哭,生怕招人嫌弃。
从小就很少感受到来自长辈至亲关爱的惜春,难怪会因为一首曲子就想学,也许是想念为她而死的她娘亲了吧,那个可能,不,是必须要是的最爱她的的人,不然那些万籁俱寂的夜晚会更苦更难熬吧;也或许是想借琴声传达不能也不敢用言语表达的心情吧。
顾梦悄声说:“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想你娘亲了,是吗?我答应了。”
然后拿出怀里的手绢,放大了一些声量说:“惜春妹妹,你的脸上什么时候不小心沾了灰尘,我帮你擦擦吧。”
一边轻轻得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没想到她的眼眶里的泪水就像决堤了的山洪,最后更是扑在他怀里从啜泣到逐渐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前面走着的三人也围了过来,纷纷指责顾梦。
“惜春妹妹别哭,可是宝玉笨手笨脚帮你擦灰尘的时候弄疼你了。我来帮你擦吧。”黛玉最先把怀里的手绢拿出来。
惜春闻言一急连哭都忘了,抬起头就想帮顾梦辩解,顾梦赶忙道:“都怪我不小心,擦着,擦着就把灰尘擦到惜春妹妹的眼睛里了。真对不起,惜春妹妹,你待会儿可不要在老祖宗面前告我状哦,我教你拉奚琴,你原谅我好不好。”
然后趁大家没注意,朝惜春眨了一下左眼。
被这么一打岔,惜春也没了哭的情绪,点了点头。在林黛玉帮她擦完泪后,大家就继续往回走。
一会儿功夫几个姊妹又说说笑笑起来,说笑中还不时回头看顾梦。顾梦被大家故意落在后面,谁也不搭理他为惜春出气。
饭前,贾母因见着惜春的眼睛红彤彤,便问她今天上课是否受了委屈。
惜春回道是方才路上,风雪迷了眼睛。
众姐妹只当是惜春果然是受了顾梦的贿赂,帮他圆谎,皆笑了起来。
贾母素知她们姐妹友爱,便不再追问,而是问起了今日上学是否有什么趣事。众姐妹担心贾母责怪宝玉不务正业,皆不敢多言。
顾梦见状答道:“回老祖宗,先生经不住我的请求,教孙儿奚琴的技艺,但是要求我在学业也有所成就前要保密。前些日子,先生见我已经能把《四书》和《诗经》背熟,终于答应我展露才艺。素知老祖宗见多识广,一得先生应允,我便迫不及待想请明请老祖宗、太太、凤姐姐、大嫂一起品评一二。”
贾母深深看了一眼黛玉,笑着说道:“你先生来府里这么多年,我平日里只见她时常擦拭那形制奇怪的奚琴,却从不曾见过她用过,我原以为只是家人之物,留做念想,今日方知她会演奏。看来你的学业精进甚合她的心意,她才肯传授于你,你要用心学,切莫辜负她一番心意。”
顾梦答道:“是,老祖宗,那明日品琴一事?”
贾母笑着说道:“明日你先生的课业是怎么安排的?”
顾梦答道:“先生让我接下来自己背诵《礼记》,早些时候回来也不碍事的。”
贾母说道:“学习之道,贵在持之以恒,明天你便按往常一样酉时二刻前回来吧。”
顾梦应是,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散去。
惜春凑到顾梦身边说道:“二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先生的秘技,要不还是算了吧。”
之前顾梦答应的爽快,这时才想起自己连乐器都是借先生的,再想到二胡在初学者手底下发出锯木头的呻吟声,不由一阵恶寒。唉,但看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懂事,越看越心疼,肯定是不能伤了她的心的。不知道先生那里有没有制作图纸。
顾梦只能先说道:“惜春妹妹,我明天问问看先生,不行的话,我教你吹笛子吧,用笛子也能演奏这个曲子的,也很好听。到时候我们就能合奏了。”
惜春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顾梦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真真的。”
惜春这才开心起来:“那说定了哦!”
顾梦再次给予肯定:“说定了。”
惜春甜甜的笑道:“谢谢二哥哥,我回去了。”
惜春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快乐得像归巢的小鹿。
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帮自己脱衣的袭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便问道:“袭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脸色这么难看?”
袭人说道:“我只是个帮主子守夜的,不劳爷挂心。我看今天茜雪的脸色不太好,爷还是多关心一下她吧。她能陪爷读书上进。”
顾梦明白过来,自己下午在贾母那边说的话,让袭人以为自己把她当外人了,所以对她也保密。也不知她身世如何,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于是他说道:“没有茜雪的话,书照样可以读,没有袭人你照顾的话,我怕觉都睡不安稳。明天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学堂,我求先生帮你诊断一下吧。”
听他这么一说,袭人什么气都消了:“不用,不用,我只是昨个儿没睡好。以前爷总是睡梦中惊醒,我需要起来照顾。这些日子以来,爷安稳了许多,我反而没适应过来,再过几日就调整过来。”
顾梦说道:“那之前真是辛苦袭人你了,也罢,以后万一有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不然小病拖成大病就不好了。”
袭人脸上荡漾着一层喜色忙道:“不辛苦的,不辛苦的。”
她一边说,一边帮顾梦盖好被子,放下床帘,把下摆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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