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却摸着下巴道:“当真叫帝流浆吗?传说毕竟是传说,难道是真的?净心池水又是什么?净心池不是在涤云台畔吗?怎么会流到这里来?”

芒芴不高兴道:“叫什么无所谓,不就是个名字吗?你知道是什么就行啦。”他转转眼睛,又道:“你说的也对,我能感受到这是净心池水,但怎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弹奏的天音伏魔曲可以引来?那说明我们这里和长余界挨在一起?唉,算了,这个以后再说,需得好好研究,不要打岔,先说我的事。”

郁离只好道:“据我推测,你虽然感受到怒意,但无法控制,而是任其发泄,是以并无长进。我也一样,怒火一冲,差点焚毁。先贤有云,人皆有七情六欲,发而中节谓之和,又说,知止而止众止,所以说,即要知何为七情六欲,又要能控制七情六欲。我呢,要知而能止,你呢,就是不知而知,再到知而能止,嗯,更要难上一层。”

芒芴托着脑袋思索半晌,方道:“有些道理。”又发了一会儿呆,他才恨恨道:“好吧,这些我且慢慢体会。要不我们先回去,就算不杀了那些坏蛋,也得痛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郁离摇头,道:“他们设了个三毒噬魂大阵,有如泥潭一般,若是与他们纠缠不休,嗔怒难抑,便会越陷越深,难以挣脱。你呢,如果陷进去,只怕修为大减,要再小上几岁,变成个小婴儿,我可不会带。”想起小外甥洒在他身上的童子尿,他不禁胆寒。

“你大可放心,我可是先天灵石,自有意识起便有三岁年纪,不用你带。难道我们就这么轻易饶过他们?”芒芴愤愤不平。

“说不准你三岁之前并无意识,就是个小婴儿呢。”郁离道。

“才没有,没意识的时候,我就是石头,用不着人带。你不要说我了,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芒芴依旧愤愤。

“好吧,不说你。我当时弹奏天音伏魔,引天地正气攻破三毒噬魂大阵。阵即已破,那布阵施法之人必定身受重伤,或者已经身陨道消也未可知。而那些被裹挟的都是些痴愚之人,贪嗔痴三毒加身,日后必遭反噬,不必理会他们。”郁离道。

芒芴鼓掌道:“真的,那太好了,我就说郁离君最厉害了。那你刚为什么说与他们纠缠还会陷进去?”他问道。

郁离道,“此阵虽破,其后主谋却未分明,只怕不止一方势力,且各有所倚,各有所图。此次没有得逞,日后必定还要出手。前路荆棘遍布,道阻且长,只能不断修炼,自胜而后方能胜人。”

“修炼,修炼,总是修炼,何时能修成正果啊?”芒芴愁眉苦脸,“在长余界,我们就日日修炼,结果被莳末老妖所害。来到此处,继续日日修炼不说,依旧有这么多邪魔歪道。”

他忽的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当时若虚境将要崩塌,你用山河图将若虚境内所有生灵均带到了此处。里面就有无祁、翡帘等妖人,现在这些家伙定是他们的徒子徒孙。你还是太过心善,就应当把他们扔在那里,随若虚境一起化作混沌虚空。”

郁离无奈,“紧急之时哪里顾得及分清敌我,只能一起带走。更何况,天外尚有天,永无止境,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正果,修炼本身,或许就是正果。”

“可恶,他们就不能好好修炼吗?想要的东西自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整日只想歪门邪道,谋害别人,抢别人的东西。”芒芴皱起小眉头,满脸嫌恶。

“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人间正道,需经历沧桑。许多人即怕险远,又惧沧桑,便只想走歪门斜道,抢夺他人之物。”郁离心情有些落寞,从家里出来才多久,就见识到了这么多妖魔鬼怪,朗朗乾坤之下,竟无一处清静之地?

“说的是,当初莳末老妖就是这样,我在净心池畔不知多少年月,谁也不知我是鸿蒙石,翡帘那帮蠢人还把我调包成奖品欺你骗你。没想到你把我炼制成与愿印后,他们又眼红,想把我给抢走。”

芒芴倏的窜回到石台之前,举起小拳头,“莳末老妖太过可恶,不但眼光不行,更是缺德带冒烟,坏得头上长疮,脚底流脓。”他跳到莳末笼前,朝它一声怒喝,“我早晚要灭了你,还有你那些妖子魔孙。”

莳末独眼一翻,望向青天。它当然也后悔莫及,早知道这块顽石是鸿蒙石,还有长余帝君什么事?它又怎会被那些卑鄙之徒联手压入圜土之下。正在后悔,忽然觉得头上发痒,再看看四只蹄子,竟真的流出脓血。它满眼惊惧,看向芒芴,与愿印竟如此厉害吗?见芒芴转过身去,再看向只蹄子,脓血消失不见,蹄子完好如初。难道刚才它眼花了?它吓得不轻,暗自惊惧,对当年的眼瞎更加后悔莫及。

郁离随后而至,揉了揉芒芴的脑袋,道:“君子守正,恒善始完。我们现在要紧的是修炼自身,自身法力高强,降妖除魔,不在话下。和那些宵小纠缠不清,浪费光阴,非我所愿。”

芒芴再次陷入沉思,半晌又道:“那他们总是要来害我们怎么办?也不理吗?”

“那当然不能,前路漫漫,免不了要拔荆斩棘,方能前行。”郁离道。

和芒芴聊到这里,他长吁了一口气,胸中滞涩稍散,渐觉通透。

“走,先拔掉眼前的荆棘,我们尽快上路,早些办完正事,好早些回家。”

郁离睁开双眼,天色已经大亮,看日光,已是辰末时分。心念动处,芒芴出现在他身旁的树枝上,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四处张望,正要问这是哪里,忽然抬起手指向墙边,低声道:“有小贼来了。”他兴奋起来,“小贼啊,给他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怎么审呢?什么刑罚比较厉害?宫刑、刖刑、炮烙,你说哪个好使?”

郁离听得直皱眉,“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芒芴道:“书上看来的,戏里听来的,怎么是乱七八糟,你快看,小贼爬进来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