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十余天工夫,奴九九全身伤口结痂的结痂,痊愈的痊愈,已经好了七八成。只是他咽喉处的伤比较重,声带彻底废了,经过小夭治疗,虽然不妨碍呼吸饮食,将来只能当哑巴了。

他口不能言,耳朵可没聋,手语加唇语,倒也能表达出六七分意思。他讲了他逃出死斗场始末,还讲了他从轵邑逃往清水镇一路上的见闻。

“路上遇见很多逃难的人,一个妖族少年分饼子给我吃,他相依为命的奶奶淹死了,他去九黎族投奔姑姑。听说是洪江和相柳一起把不周山撞倒了,不周山倒入大西山天河,天河水外溢,引发石峡大洪水,就快淹到云梦泽了。”

小夭难以置信:“洪江和相柳?你没听错?”

奴九九用手语回答:“是听那个少年说的,不知真假,石峡被水淹了是真的,逃难的人很多。”

小夭再问:“那洪江和相柳,都死了么?”

“没死,玄帝陛下下令,全大荒正在悬赏缉拿洪江和相柳。”

“你确定他们没死?”

“我逃过来一路上,到处都看到通缉告示,赏金是真的高。”

小夭还想再问,被苗圃的欢呼声打断,原来是左耳打到一头小野猪。小夭把大部分猪肉用盐拌草药腌上,挂在木屋房檐下风干。

璟把猪耳朵、猪嘴巴、猪脚和猪尾巴都卤起来,不多时木屋间弥漫着卤肉香。

苗圃惊叹道:“我家小姐公子放在民间,也算得上能干的夫妇了。”

说完像个赌气的小媳妇,斜睨着左耳。

左耳秒懂,生硬地说:“你学,我吃,做得不好,也吃。”

这已经是左耳能说出的最温柔的情话了。

小夭坐在摇椅上晃着,看苗圃佯装恼怒走开,喊住苗圃,让她把去年秋天酿的果酒打开一坛子。小夭又告诉璟,昨晚梦到阿念,想去五神山看看她。

璟说:“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小夭想了想,奴九九的伤比预料中好的快,已经不需再搽药了,内服的药也逐日减量,再有三五天他就差不多算完全伤愈了,便说:“明日一早出发,看一眼就回来,也就两三天工夫。”

距离吃晚饭还有一会,苗圃开始收拾行囊,左耳则打开须臾不离身的背囊,把里面一件件武器擦得雪亮锐利。

这是左耳的习惯,每每陪小夭出门,都如临大敌,像随时要投入战斗。

晚饭很丰盛,大家大快朵颐,祝贺奴九九伤愈和重获自由。小夭不停地和璟推杯换盏,一直吃喝到星月满天。苗圃打着哈欠收拾残局,左耳把璟扶进房。

小夭出来时,左耳已经立在狸狸旁边等待,会意地与小夭相视一笑。

清水镇距皓翎不远,狸狸飞到天光大亮,就到了五神山。

阿念闻报,飞奔迎出来,抱住小夭使劲晃:“上次西炎山一别,这一晃都过去三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你躲哪去了?”

小夭努力挣脱阿念,揉着被捏疼的胳膊说:“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阿念红着眼眶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惦念你?生怕你出什么事!”

小夭:“有你姐夫保护,能出什么事?”

阿念牵着小夭慢慢走回承恩宫,小声嘀咕:“一个灵力低微,一个病殃子,真真让人担心。快告诉我,你现在住哪?”

小夭答:“四海为家,走哪住哪,没有固定落脚点。”

阿念甩开小夭手:“连我你也不信任吗?”

小夭重又牵起阿念手,笑说:“我说的是真的,等我在哪里固定下来,一定最先告诉你。”

阿念知问不出来,只好作罢。姐妹俩唧唧我我腻了一天一夜,讲不完的私房话。

这个季节清水镇山上已是深秋,皓翎仍暑热未消,午后尤其闷热。第二天蓐收来了,陪左耳在漪清园的凉亭里吹风。

小夭远远走来:“阿念昨晚陪我说了一夜话,倦得挺不住,睡着了。蓐收大人,你可好?”

蓐收愁眉苦脸答:“整日伺候阿念这个麻烦的小祖宗,你说我能好得了吗?几次请辞,想去西炎城跟随皓翎王,玄帝都不准。”

“说明蓐收大人重要,阿念离不开你,皓翎更离不开你。”小夭笑着转移话题,“石峡发洪水,已经淹到云梦泽,正往中下游的盘龙城逼近,听说蓐收大人的祖母一族就在盘龙城?”

蓐收叹息着说:“唉,天灾人祸,殃及池鱼啊!”

“蓐收大人不想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治水有应龙,搬石围堰有夸父巨人族,运输息石有赤水氏和涂山氏,我能做什么?我倒是想驱三足巨鳖疏通水道,无奈心有余力不足啊。”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听皓翎王说过,盘龙城附近一带江水中,有三足巨鳖,最擅长疏通水道,难道蓐收大人有驱策三足巨鳖的本事?”

“不是我,是我祖母一族,最擅长驱遣三足巨鳖。可惜在下的祖母已经过世多年,驱遣三足鳖的本事,也遗失多年。”

小夭很诧异:“本事遗失,是没有传下来吗?”

“驱遣三足鳖,其实没什么神秘,就是需要挥动一件灵物,三足鳖被此灵物驱动,即乖乖听从指挥。”蓐收边说边托起腰间一块玉佩,“就是这个。”

那玉佩呈半个圆形,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猪油一般洁白温润,刻有隐隐的纹路。

“这是半个,需两个合一起才管用,另半个遗失了。”

小夭才懂他刚才说的遗失,是指灵物遗失了半个,不能发挥作用了。“那三足鳖就无人能驱遣了?”

“事无绝对,我知道这大荒有一个人,驱遣三足鳖就不需灵物,随便一指挥,三足鳖就乖乖听话。”

“谁这么有本事?”

“相柳。”

小夭愣住。

“我祖母去世后,这对玉佩就遗失了,这半个,还是相柳找回来送我的。”

小夭不解:“你带兵打他,他还送你东西?”

“说起来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去极北之地,竟然碰到相柳,就干了一架,结果势均力敌,就握手言和了,然后惺惺相惜,就互赠礼物了。”

小夭更加不解了:“你跟相柳,势均力敌?”

“那阵子他正在疗伤,妖力只恢复到五六成,我运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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