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过了好久好久,发现他们对我没了啥兴趣,骂骂咧咧地陆续散开了。这时,老牛往一边挪开了四蹄,把我给闪出来,有要迈步开走的意思。我发现那堵墙不见了,清晰的山路显现了出来。我急忙一轱辘爬起了,就上了牛爬犁,不等我吆喝,老牛就向家的方向走了。
我坐在牛爬犁上,一路看来,见卖啥的都有,就是不再招揽顾客了,而是都在忙着收摊。对我的离去,收拾货物的大鬼们不以理睬,鬼孩子们跟人一样,就有心眼实,还想卖给我东西。有个老鬼见我不买,就指点我,惋惜地说:“你个没有大富大贵的傻狍子!把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地错失过去了。想来‘此生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老话真是不假啊!把过大日子的好机会,拱手送给你,你都不敢要,可见你不是个享大福的命。你要是肯在此花钱买点儿东西,日后,你就会得到千万倍不止的财富。可惜啊!命里不足斗,走到天边也不满升。我们这些鬼也可惜了啊!因为,一旦有活人用阳世的钱,在此买去这鬼城的东西,这座鬼城就会借助钱币的阳气,飞入某处的大河,或是大江的水底,过着超大超好的冥界生活,过着无人打扰的鬼界生活。此处就没了鬼城,阴气就会消散,山魈和妖怪,就不会借助阴气,去兴风作浪,四周的人就可安定。可惜喽!失去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一切照旧要到多暂?下一个无意闯进来的有钱人,就不知道是啥时候喽!”
我听后,急忙吆喝老牛停住,想趁这鬼集市还没散尽,去买几样鬼东西。可是,这时的老牛就像会飞奔的天马,或是发毛地成了一阵风,眨眼之时,就把我拉到自家的大门口了。噫,这是命里该然,还是本该如此,我也闹不懂。我是又害怕,又疑惑,又不免有些怪自己糊涂。
大家听了,个个心跳脸红,一时不知说啥好了。
武皮匠的遭遇,被村中一个一心想发财暴富的贪心人听得后,就来个酒壮怂人胆,兜里揣着从李四那里骗来的几个大子儿,在新的十五月夜,怀揣个发财梦,有些兴奋地独自走进了筒子沟。
他进入筒子沟后,看到的仍然是月光下的雪地和树林,跟别处的树林景象没有二样,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就认为武皮匠是骗人的,扭头就想往回走。
这时,林鸮突然间一声凄厉的长啸,吓得这人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随即,在这个人眼前就飘起了雪雾,原有的山林和雪地立即就不见了。在朦朦胧胧的雪雾之中,一座萧条残破的无人城镇,就出现在了这个人的面前。此刻,这个人才发现自己坐的地方,是这座衰败城中的主街道。他能清楚地看到,在这条主街道的两边,那破旧不堪的商铺,是一家挨着一家。在这些商铺当中,还有坍塌一角的客栈和房顶有窟窿的面馆。所有商铺店面的大门都敞开着,门板腐烂歪倒在一边,碎石瓦砾,破衣烂衫,到处可见,犹如一座大灾大难过后的报废之城。
这个人在惊惧惶恐之中,心头就画了魂:“奇怪啊,怎么是一片死寂的失败相,啥啥会动的东西也没有呢?我要不要等等看?要不要走进去看个究竟?看这样子,之前好像是卖啥的都有啊。不会在一夜之间,都扔下东西搬走了吧?”
这个人就奓着胆子,起身慢慢地往街中心走。发现虽然这条长街很破旧,但间隔地段里,仍有各种各样的货物摆放在满是灰尘的店铺里和摊位上,像是还有在此营业的。奇怪的是,就是不见有一个鬼商家在看店售货,也不见一个鬼顾客来光顾,根本就没有啥十来岁的孩子鬼吵闹着,不见它们在街道上兜售小物件。哪里有啥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集市景象,真是连一个鬼影也没有。虽然大街上有街灯,可灯不亮。看上去,啥啥都是一个颜色,黑乎乎,灰突突的,不像是月明十五的冬日夜晚,倒像是一座被荒废已久的无人区。不,准确地说,是无鬼区,还是末日的无鬼区。
这个人越看,心头越是慌张和惊惧,感觉如同到在了末日之地,自己会无声无息融入这死寂的鬼蜮,不由得是毛骨悚然,后悔不该来。
但这个人贪心不死,还想走走看看,心说:“兴许会遇见个兜售货物的,我好把钱花出去。要不看见啥好,就拿走回家,也是没有白来一趟。”
这个人想着,踅摸着,对一处摊位上一件银饰蝴蝶动了心,伸手就想拿。不料,一个洪钟般地声音在他头顶的空中,对他不客气地呵斥道:“不许动!你个贪心的懒鬼,根本没有资格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人一听,吓得忙跪地求饶,赶紧表示:“立即离开。”
只听那声音威严地命令道:“把钱留下,马上滚!不然就收了你这家伙的狗命,管你到没到寿,让你命绝于此!”
这个人的酒一下子被吓醒了,忙掏出钱放在摊位上,是连滚带爬就往回跑。没跑几步,觉得一阵侵骨的寒风向他袭来,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战,破败萧索的鬼蜮之城随之就不见了。发觉自己正跑在明月之下的山林雪道上,便看准家的方向,是猛跑起来。一边猛跑,一边控制不住还要想刚才发生的事,心说:“想不到,冥界鬼蜮中的城郭,竟然是这副颓废不堪的死寂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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