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再,再说一遍。”

“梅喜禾,我第一次在梅府见到她,就心生爱慕,我与梅小姐不是金兰之交。”

薛兰波似乎更为郑重其事,看向两位大人,“我爱她。”

张寒星和文英都缓了一阵子,张寒星率先回过神来。

“理解。”不知道为什么,薛兰波的坦诚倒是让张寒星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她倒真如一道强光,莽撞且坚毅地,刺破梅府上下笼罩的浑浊,就算从未见过梅小姐,也大抵知道她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薛姑娘,梅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去年初夏,薛兰波就是在那时偶然抬头,二楼一位佳人倚着轩窗,右手书卷,左手西瓜,笑着看她。

“你要去哪里?”梅喜禾还确认了一下四周无人,她这后院除了自家丫鬟,几乎无人来。这姑娘一身舞衣,肯定绕迷路了。

“闲云台在前面,你从梅花门退出去,沿左边走。”

薛兰波的目光却久久无法转移,“我不是要去舞台,我想溜走。”

楼上传来轻灵的笑语,姑娘放下书卷,正面转过来,咬了口西瓜。

“那你得从我楼下穿过来,我来给你开门。”

要不是那段时间急于筹钱,薛兰波才不为了生计,接梅府的邀约。那日偷偷溜走,也是为了躲避敬酒,却没想到和挚爱撞个满怀。

第一次做坏事的梅喜禾还有点兴奋,开小门的时候还帮着薛兰波盯梢。她也觉得薛兰波眉如远黛,目似横波,腰比杨柳,好像书上的神女飞天。

“这衣服真好看,你跳的是什么舞啊?”

被叫住的薛兰波开心极了,“你想看的话,来清影阁找我。”

梅喜禾多年来被养成了失望的习惯,“爹不让我出门,家里若有男客在,也不让我出去。”

却突然被薛兰波拉住手,梅喜禾还来不及反应就离开了小门,随着这位陌生的姑娘跑到了大街。

那是前所未有的自由与新鲜。

梅喜禾的前十八年,就是被评价的十八年。

好像没有一个行为不被评价,儿时碗筷放的位置,三两句话间就能和“你以后会是个失败的母亲”联系起来。行礼被评价,每日的衣裙被评价,不想惩罚丫鬟被评价,不想谦让弟弟,这么严重的问题不是评价,是直接被关柴房。此刻嫡庶长幼毫无用处,她是女子,就是原罪。

好的,坏的,贤惠的,不孝的,各自评价,来自父亲,后来也来自母亲。

评价,就是审视,就是规训,就是驯化,就是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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