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魔族尊重首领的决策。

“是没有,还是不敢说。”彐介的城府不仅体现在属向之上,还有内心。在他面前即使是外族,也难以逃过他的勘察。心火若燃,轻易不熄。

在他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兴檀或许也应该在有些事情上,像那个兽族一样,跨出一步了:“您为什么要留着他,赤鹫,有什么特别的吗?他就是您一直说的那个人?”

“呵呵。”彐介很高兴兴檀在自己的面前,首次做到了大胆,以后他还会成长的,“不知道,我不杀他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兴檀的眼里,赤鹫在魔族剩下的三成功力,和草木无异,兴檀不觉得在这么弱的人身上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还是说,彐介看到了他们都看不到的赤鹫身上的特别。

“你觉得什么是兽族,兴檀。”彐介问道。

兴檀思考了片刻,这样回答:属向孕育,大地生灵。有强有弱,形态千奇。

他的回答,彐介认为不错,又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是魔族?”

兴檀又思考了一会儿,但是这次,他再也没能自信满满的给出一个答案:“我,我不知道。”什么是魔族,这个问题突然之间萦绕在兴檀的耳边,久久不去。

渡层之内,又有属向之力。他们也算是属向人吗?如果不是,那他们又究竟是什么呢?什么是魔,弑杀凶残就是魔吗?不对。

执念傍身,偏化极端,就是魔吗?不对。

强大非凡,天下至尊,就是魔吗?不对。

全都不对!

彐介冷冷的诉说着自己脑中,这个和兴檀一样的问题,这个从出生就伴随着他的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认为我们的现状就是魔族该有的样子吗?什么又是魔族该有的样子,又是谁来规定。”

强大就能够令魔族信服吗?那是不是说无论是谁,只要能杀灭魔族恶魇,无论是谁都能成为魔族的主人?魔族真的需要主人吗?这样的安排又是否会有失偏颇,什么又是偏颇?

到底什么是魔族?

这些问题,从来没有出现在兽族过。彐介从赤鹫的身上,看到了一点解决这个问题的机会:“你知道我们和兽族同样是使用的属向之力,区别在哪里吗?”

在和各类强弱不一的兽族,多年的生死征战之中,兴檀获得了一点心得:“他们的属向好像很稳定,而我们的虽然很强烈,但是不够稳定。”

“总结的很到位,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属向也稳定下来。说不定,魔族就能称为真正的属向人。”彐介也不知道,这份称为有何作用;但是至少听起来很吊的样子。“赤鹫,藏着能将属向之力稳定的秘密。我能感觉到,他曾经的属向之力很不稳定,那是一种混沌状态。”彐介留着赤鹫的原因,正是在此。

他的这番不知所云,成功的敷衍住了兴檀这家伙:“那我们不放他走了?小荣欢这么多年,已经种出来了。”

魔族掌握了种植方法,小荣欢的节律,食用方法。并且它的功效,的的确确和赤鹫的描述一致不二。按照约定,彐介会放他走,而且依靠小荣欢不再进犯兽族。这是约定好的事情,难道要毁约吗?

“呵呵呵......”

魔宫之外,庆功宴上。

和魔族相处这么久以来,虽然这群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吃掉自己,但是经过三年五载的种植相处,赤鹫也算是第一个,和魔族安然相处的兽族了吧。寻方寻族用了赤鹫百年的时间,现在想来,仅仅用了三年就让小荣欢布满了渡层,这点时间还真是划算。赤鹫在酒席宴间,也算犒劳了下自己的辛苦。

“你好像很不开心啊。”今天的沃恩,竟然主动来招惹重凡,“是因为你的赤鹫要离开渡层了吗?”

将一口烈酒吞下的重凡,在清醒之间,怒视着沃恩:“我是听见有一只虫子在耳边聒噪,心烦得很!”这只虫子,该不该杀呢。

丢完最后一句话的沃恩,走到了酒席宴间的血子瞳面前。显然这位姑娘的涵雅要比重凡高得多。

彐介已定,按照约定,放赤鹫归去,任何人不得阻拦。这是恶魇的命令,魔族之内无人能够抗拒。而兴檀那日,在距离彐介很近的位子旁边,寡言少语,默默用餐。

“哼,一个个都是这样。相互算计,装乖巧,装忠臣,她以为自己就是恶魇接班人了吗?凭她也配!”这场宴会的欢庆和送别好像唯有重凡不悦。而当她再次准备为自己灌下一口烈酒的时候,一只手抢过了她手中的新月方尊。

是赤鹫,他抢过了重凡的酒,自己一口喝下:“这东西可没有小荣欢滋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呵,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重凡的一怒之下,将厚约一掌宽的石制长桌拍断,两截桌面落地,食物尽洒,酒水混杂。

一时之间,众人肃静。

只见重凡缓缓起身,对着彐介草率行礼:“父亲大人,重凡醉了,重凡失礼了,先行退去......”

“我是你恶魇大人,不是父亲。”彐介成为酒席宴间唯一一个敢接重凡话语的人,他的冰冷目光,像扫视每一个魔族一样,略过重凡。

“没关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亦师亦父......”假醉的重凡念念叨叨,离开了魔宫的耀眼灯火。这里的环境越来越稳定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自己带回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时开始的吗?

当她回到自己的黑城境内,推开那扇冰冷的门,倾倒在自己的床边。突然重凡睁开了自己的灵眸异瞳,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滚出去。”

她看见了赤鹫尾随着自己回来了,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

“你......”

“我让你滚!”拥有着绝对属向碾压的重凡,在瞬间移动到了赤鹫面前,左手掐住其颈,单用只手力道,将赤鹫压在地上。随后重凡全身抵压着赤鹫,双瞳清澈明晰。区区酒水,怎么可能会让她迷醉。

虽说此刻已稍稍用三年适应了渡层的空灵气体,但是赤鹫的三成功力,仍然被压的死死的,毫无动摇。渡层之中又无法自由变回兽形,赤鹫只能这般由她宰割。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奇怪的情感,是对食物所产生的变异扭曲吗?还是说在重凡的眼里,自己已经不再是处于食物的范畴了呢?

赤鹫快要走了,所以想要将心中有些话,告知重凡:“其实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绪很混乱,我的内心像是有一团火在焚烧一样,难受,难忍。”这就是赤鹫想要说的话,“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好哇,让我杀了你,再把你留下来。这样你就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了。”重凡用平静的语气,操控着尖锐的指甲,一点一点的穿透赤鹫的皮肤;鲜血从皮肤下的肉里,流淌出来,浸入重凡的五指。

“如果我爱上的是这样一个人,那么我也死而无憾了......”

“......”重凡在三万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有些软弱,没有主见,缺少阳刚果断,毫无大兽强者之风。

他并不优秀,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才会给重凡那种奇怪的感觉。她的手指终于在自己那颗偶尔会怯懦的心下,停住了。

魔也会仁慈吗?谁规定的魔一定要残忍呢?生性如此,谁定的法则呢?

魔族究竟是什么?

在一片寂静无声的沉默里,赤鹫最后还是离开了渡层。在离开前的一夜,他和重凡终于都正视了自己的心意,或许有些荒谬的心意。这到底是谁布下的局,又是谁安排的棋呢?

踏入彐介为他打开的归墟,赤鹫没有回望,该留的时候留,该走的时候走;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他耳边似乎一直鸣响着重凡的声音,一个他觉得自己此生都难以忘却的声音: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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