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拉斯的老人正是多兰之前委托他找到加雷斯磨刀的老人,他是布兰杜尔祭祀的家仆,布兰杜尔这几年一直忙于库拉尔河的挖掘任务偶尔才能回来,拉斯老先生于是有了不少的空余时间。

多兰大概猜到了拉斯的来意。

“你好啊小多兰,没打扰到你们吃饭吧。”拉斯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的老人斑都因为笑容藏在了褶子下。

“没有,我们已经吃完了。”多兰笑着答道。

多兰很尊敬眼前这位老人,他最早的一份“点灯人”工作就是拉斯让给他的。那时的拉斯就已经有些衰老,无法再承接这份工作。

“今天是周日,家仆们都有半天的假期,可大家都闲不下来想再赚点钱,你想不想和我们一块去。”拉斯恳切问道。

“好的,什么时候出发。”

多兰已经明白拉斯口中的赚钱是什么事,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并不是为了钱,古德蒙德给他开出的周薪让他已经无需再去做这种脏兮兮的工作了。

拉斯老先生对他多有照顾,他不想拒绝这位好心的老先生。

“你没事的话我们现在就能出发,船已经备好了。”

多兰点点头,简单和加雷斯交代了一下要去做什么后,就跟随拉斯走向外城。

他和拉斯一块来到了工业区旁的河港,不远处炉乡生铁厂上浓烟滚滚,午后的河港停靠着数不清的船只。

今天生铁厂的生铁锭已经跟随运输船运送到外城各家铁匠铺里,这些小船上已经见不到太多人影。

此时三名穿着粗布衣服的家仆已经在一艘小船旁就位了,他们都在等着拉斯和多兰。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去抓水蛭。

…………

库拉尔河一处分叉水道的边上,鸟鸣和蛙鸣声阵阵。

二月初炉乡的午后已经接近30度,多兰用手遮阳看向远处随风伏低的麦浪,午后的浓雾已经散去,远处一片青绿煞是好看。

多兰又回望向工业区的方向,城市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中,库拉尔河的东西两边是完全不同的两幅景象。

阳光反射在湖面上照出一片金黄,多兰在库拉尔河西岸旁发现了一个外形奇特的建筑,它有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圆顶,整体建筑半埋在缓坡之下。

略微思索后多兰想起来了,那是古德蒙德先生的家。

“多兰,我们开始吧。”已经撸起裤管的拉斯把一把小刀递给多兰。

多兰点点头接过匕首,众人都面露希冀地看向他。

一年多前,拉斯第一次带上多兰来库拉尔河东岸抓水蛭,他知道这个男孩独自苦苦支撑家庭很不容易,于是便带上多兰一块来挣钱补贴家用。

水蛭对卢恩人和塔古曼人都很有用,不仅卢恩人的“放血疗法”需要用到这些水蛭,塔古曼人的巫医也需要这些晒干后的水蛭。

在外城,一斤活水蛭能卖到1个银锤,熟手一下午就能抓到2-3斤水蛭。

这本是一个不错的谋生手段,但是自从三年前炉户祭祀开始组织民夫挖掘库拉尔河南边的河道后,水里的泥沙越来越多,水蛭也越来越少。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水蛭捕手还掌握着那些未被污染的小河道,拉斯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是个脏苦累活,自从库拉尔河被污染后,已经没多少人愿意去干了。

但拉斯老先生有独门秘诀,这个秘诀的关键也是他偶然之间发现的。

多兰站在没到他小腿肚深的河道上,他脱下鞋子撸起裤管走入水草密布的水道中。

小刀划开他的小臂,他将流出的鲜血甩入平静的河水中。

然后,多兰沿着十几米长的水道,尽量均匀地将自己的血分散在周围。

大概五分钟后,多兰走上岸边把匕首还给拉斯。

另外几人看见准备已经差不多了,他们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张草席放置在水面上,接着将新鲜的猪肝扔在席子上。

多兰的血像是某种古怪的催化剂,他上岸没多久密密麻麻的棕褐色水蛭就集体浮出水面,它们疯狂地寻找那股奇异的血腥气。

最后,密集的棕褐色逐渐汇集在草席附近,草席周围的一小块区域被猪肝的血染成了淡红色,它们取而代之蜂拥向那块猪肝。

每一条水蛭都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幽暗黏腻的光泽,仿佛一群饥饿的幽灵,争相恐后地向着美味的血液靠近。它们的触角轻轻颤动,迅速锁定血源的位置,然后贴附在猪肝上,开始贪婪地吸食。

这是一年多前多兰第一次来抓水蛭时,拉斯意外发现的。

那时,他们抓水蛭还需要弯下腰撸起裤管,一个个翻起河水和沼泽下的石块才能发现这些水蛭的聚居地。往往要不了多久,水蛭就会爬上他们的大腿甚至是腰背开始贪婪地吸食人血。

多兰第一次来抓水蛭时同样遇到了这种情况,但他的遭遇更严重。那些爬上他大腿的水蛭吸的更加疯狂和忘我,拉斯不管用火焰烫还是撒盐都不能让这些水蛭松口。

多兰的血似乎对这些吸血虫带有更加特殊的引力,它们宁可死去也不愿松口。

颇有实验精神的拉斯老先生尝试用多兰的血作为诱饵,这个方法果然好的出奇。

此后,他们每次要去抓水蛭时总会叫上多兰。

“是因为我是炉户血裔吗?”多兰看着草席上密集的水蛭和逐渐被吸食成灰白色的猪肝,在心里默默猜测着。

眼见差不多了,两个家仆跳下水中,他们合力将草席拉到岸上,随后剩余几人开始用匕首将水蛭刮进带来的小铁桶中。

拉斯接过装了小半桶水蛭随手掂量了下分量,他笑眯眯地对多兰说道,

“差不多一斤多点。”

多兰点点头,这才不到20分钟就能抓到一斤多的水蛭,效率可比一个人抓要高太多了。

几人跟随拉斯继续走向别的小河道,麦田周围有许多人工水渠,类似的地点相距较远,只有家里世代是炉户祭祀佃农的拉斯先生比较熟悉。

拉斯老先生年轻时也是佃农,只是后来因缘际会之下成为了炉户祭祀的家仆。他为人忠厚,伺候了不少炉户祭祀。

那些他以往服侍的炉户祭祀——除了布兰杜尔——绝大多数已经接受圣殉已经离开人世,少数还留在圣山之山“享受”着晚年生活。

拉斯如今已经70多岁身子骨还算硬朗,炉户祭祀待他不薄,他也愿意服侍炉户祭祀到他走不动路的那天。

一行几人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真正抓水蛭的时间不算太长。

多兰很放松,青绿色的麦田让他想起了儿时在神嗣地的生活,那时他的母亲还陪伴在他身旁。

日渐偏西,他们已经来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河道,也是靠近他们出发地的一条河汊,拉斯先生特意将这个地方留在最后,为了方便他们之后直接返回内城。

多兰照例跳下小河开始放血,在他爬上岸边后却被一个东西差点绊倒。他看向那个差点绊倒他的东西,那是一个半嵌在泥土里的四方盒子。

木盒上沾满了褐色的泥土,只有半裸露在外的奇特花纹说明了它的不凡,而且多兰发现他竟然不认识这个盒子的材质。

多兰皱着眉,用粘着少许血液的手擦去了盒子上的泥土,略带邪异感觉的花纹似乎吞噬了它周边的光芒,即使阳光照耀之下它依旧显得十分晦暗。

最引人关注的,是盒子正面雕刻的半月形图案,周边还点缀了许多多兰不认识的符文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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