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长安何家之事,或许是怕给苏异带来什么压力,顾意并未讲述的太过细致。

不过只听‘文列九卿,武封王侯’的评价,窥一斑而知全豹,其中所蕴含的分量委实太过沉重。

刘县丞的夫人并非何家哪位重要人物的嫡女,而是旁系庶女,否则也不会嫁与刘县丞。

若说身份地位并不见得高过刘县丞多少,甚至还要低一些,但因其从小生活在何府,对一些隐秘事物可能要比刘县丞知道的更多些。

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是已经招供的刘夫人。

那蛊虫已经在顾意手中,这东西可不是她凭自己便可以得到的,所以她总要再供出一些东西。

现下还是要等于岩将刘夫人审完,看其供词中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至于想让刘夫人直接供出幕后主使,苏异却未抱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那人既然与巫蛊这种陛下厌恨之极的东西相关,必然要极为谨慎小心,在出手之时恐怕就想到了种种可能,做好了应对手段。

他猜测刘夫人或许都没有见过对方。

“或许你们回到长安后,可以查一查刘夫人有没有什么自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或是关系极好的朋友玩伴,尤其是其中身世显赫之人。”

苏异略作思量,简单提醒了一句。

有关何家之事,顾意既不愿多说,那他也不必非要此时追问,来日到了长安城中自会知晓。

只以眼前来看,刘夫人的出身让她能接触更多隐秘之事,但她庶出的身份,直接与之接触又似乎不太够格。

但在她已经招认的前提下,便可以作出些假设。

或许刘夫人和那幕后之人间,还有一个勾连二者的中间人存在。

顾意点点头,有些略带忧虑的看了看苏异。

远的危险不说,苏异还是太过轻视陛下对‘巫蛊’的痛恨。

不必他提醒,此消息只要传回长安,那皇城之内定会骤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莫说刘夫人这等直接相关之人,只怕整个何家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但凡与刘夫人有过交集之人都会被查个底掉,其过程也必不会太过温和,稍有不对,再次张口只怕便要在巡天司大狱之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顾意已经可以想象到长安之内风声鹤唳的场景。

而苏异要在这个时候入长安,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长安。”顾意问道。

苏异道:“等我伤好之后,再打点打点平陵这边的事,估摸着需要半月,加上路途耽搁,大约一月之后可到长安。”

“这么急?”顾意劝道:“长安这阵子恐怕不会太平,你已突破一品武夫境,我给你的剑桩也足够让你继续增强体魄,或许不用那么如此急切。”

苏异略感诧异,顾意曾跟他说过,她极为不放心自己这双眼睛,不知道它还会生出什么变化,最好要尽快去长安。

一则早入巡天司,一则可托她家中前辈看顾,能及时应对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如今却改了话锋,让他不急于入长安,虽说论及陛下对巫蛊的态度他的认知远不如顾意,但也很快便大致猜出。

苏异并没有劝慰,而是有些苦笑道:“顾姑娘,我知你好意,老实说,苏府旧事已经过去两年,我虽想探知真相,但也知道此事急不得,要小心打算。”

“所以我想伤好之后便入长安,并非出于急切,只是现在恐怕并非我要找麻烦,而是一开始麻烦就找到了我,不是我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顾意挑挑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刘家之案中他算是刘玉泽和小公爷那荒唐的成婚局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并无太多牵连,而巫蛊一事,虽说与苏府惨事相关,但对方既然两年间都未对苏易出手,对方或许根本不在意已经被废的苏异。

虽然是苏异的插手,提前推测出墨泉的动向,以此为基,从而导致妖噬蛊现身,破坏了那人的计划。苏异可能由此被记恨,其后只怕要面对那人的报复。

但也谈不到‘一开始’便被麻烦找上。

面对顾意的疑惑,苏异并未直接解释,有些东西还只是推测,还需验证一二。

他方才一边听着顾意介绍有关巫蛊之事,一边却将最近之事大致梳理了一遍,然后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和谐之处。

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连串意外所致,但似乎有个稍显突兀的人,也正是这个人的存在和有些不太和谐的所作所为,才让苏异猜测自己可能并非被牵连,而是一开始就已被盯上。

好在验证这份猜测,倒也并不复杂,等自己伤势好的差不多,和那人聊一聊便是。

如今被关在大牢中的可不止刘家三口,还有因顾意使坏,给扣了个妨碍巡天司除妖罪名的…韩薪铭!

细细想来,这个看似跳梁小丑的人,才是最有问题的人。

自己卧床许久,也不见韩薪铭来找自己的麻烦,怎么刚刚得到那门以双腿气血封印元神的武夫秘法,才去要找老师求一份入巡天司的举荐信,他就正好将自己截住,意欲羞辱。

而在席间,韩薪铭与刘玉泽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算如何亲厚,但刘玉泽邀请之时,却是通过韩薪铭之口,并且那日是两人一起在刘府门口等待自己。

自己在这些年极为低调,宋语兰也因与自己的往事而沉寂,刘玉泽与小公爷谋划时却选中了宋语兰作为新娘的人选。

平陵之中因各类原因难在一起的男女可不在少数,从细微处讲,选择宋语兰与自己来掩护他二人之间禁忌感情,可并非什么明智的选择。

宋听竹在长安监察司任职,如此算计其亲姐本就容易招来她的不满,即便有信心让宋语兰闭嘴,不敢和家里讲述其中龌龊。

可作为需被充当‘奸夫’的人,苏异本就是个极差的选择。

外界都知道他有重病在身,卧床深居苏府,即便哪一日忽然传出他身死的消息,平陵县的百姓也只会为这位曾经的儒道天才发出一声叹息,而不会觉得意外。

刘玉泽与小公爷要的是天长地久,若‘奸夫’是个短命鬼,不能和宋语兰长相厮守,那宋语兰无人牵制,很难保证她仍可以坐视两人有违常理的荒唐。

所以必然要有一个人先知道苏异有可能恢复,再告知刘玉泽,苏异才有可能被选中。

而这个人是韩薪铭的可能性极高。

只是如果真是他,他是如何确信自己可以恢复的,毕竟这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

苏异脑中飞快的梳理着,从自己找到恢复的希望,到如今的麻烦缠身,其中所遇人和事,恐怕不是简单的一句巧合便能说明的。

他想着想着忽然眼睛一亮,对顾意说道:“顾姑娘,我书桌上有一红色木匣,里面有两页纸,和一本旧书,能劳烦你替我取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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