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布行和成衣铺子所得的利润,该是我们四房的!绝不可以少一分一毫!你们别想欺负得到我们!”

王氏在“集福堂”前如泼妇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集福堂”内的霍氏。面目说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霍氏也毫不示弱,可是她却是比王氏优雅多了。

只见她闲适的摆弄着桌前的杯盏,用微沸的热水冲点着面前茶碗中的茶粉,并用备好的茶筅点拍着碗中的茶,使其点出茶沫来,再浅浅的啜饮了一口。之后再闲适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转首望向了面前如茶壶一般的王氏。

“四弟媳妇,这些可都是男人家的事情,你嫂子我一届内宅妇人,可是什么都不清楚呢!你不防等族长回来后,再来撒泼打滚也不迟。”

说罢,她又站起来,理了理身上那件暗绿色绫锦绣纹对襟宽袖长衫,皱了皱眉头叹气道。

“哎!今日我怎觉得,这身上的衣衫颜色……那般的难看?哎!看来呀,我也很久没有逛街了,是要出去转转,买一些新衣料子做几件衣裳了。”

继而转首望了望一旁服侍的刘氏。

“不如,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婆媳两人……也到街上去逛一逛,买一些喜欢的布料回来做些衣裳,或者换一换这厅堂的纱帘,也好为这个院子,增添一些颜色!”

刘氏看了王氏那扭曲的脸庞一眼,温顺又故意带了些可怜的对自己的婆婆应道。

“婆婆带媳妇去花钱,媳妇肯定是求之不得呢。可是媳妇身上没有多余的银钱!这出去要买东西……怕是要婆婆您破费了呢!”

其实,为了昨日新布可以来个满堂红,霍氏和刘氏都已经私底下运作了一番,提前一、两天便该回娘家的回娘家,该串门子的串门子,有意无意的把新布售卖的事情在一些贵妇的圈子内散布了开来,才会有昨日铺子一开张,便有很多深宅的妇人都知晓,并一早就去店中查看并购买的境况。

其中的缘由,霍氏和刘氏自然功不可没。

霍氏见自己这媳妇知情识趣,配合的声情并茂,早就心里乐着呢!不由得点了一下刘氏的额头。

“你上辈子是貔貅吗?银钱只进不出的?总是来抠我手中的银钱?你还真不知道害臊的?”

“那也是被娘亲给宠出来的呀!您可要负责到底哟!”

刘氏小女儿般的挽住了霍氏的手臂,两人相互说笑着。

“你们少给我在这里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我可不相信!如若她刘菊香是你那便宜儿子秦风宵的媳妇,你霍念茹就可以和她如此这般的亲密无间!”

王氏见着霍氏和刘氏居然如此怠慢自己,还在自己面前这般惺惺作态,也顾不得什么脸不脸面了,口出如刀,刀刀见骨。转而又对着刘氏。

“刘氏,你就能对你家的秦云洪和秦沄滟视如己出?一视同仁?你就能对你的庶子女们做到宽容大度?哼!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说教,你们也不觉得膈应的慌!”

王氏双手交握胸前,一双吊稍眼斜视着霍氏和刘氏,露出了冷笑。

霍氏的庶子秦风宵已经考取了功名,在其他地方任职从五品安抚使,并不在秦府,所以王氏直接询问刘氏。因为,天天在自己面前晃的人,才更碍眼,更直击人心。

霍氏婆媳俩被王氏这么一问,也不由得心中“咯噔”的一噎。

的确,有哪一个妻子,可以心平气和的看着抢自己丈夫的妾氏在自己面前晃悠?又有哪一个妻子可以不计前嫌的视庶子如己出?

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作为妻子的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明白当自己独守空房时,想象着丈夫当时的怀中,躺着的是别的女人时,内心是如何要毁天灭地般的疯狂!

可是……

“是的,我的确无法做到宽容大度,我也无法把他们所生的儿女与自己的儿女做到一视同仁,甚至,我也曾想过如您这般打骂他们,虐待他们。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不是吗?”

刘氏率先反应过来,走前两步,端正的望着王氏。

“期初,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心慈手软?对待敌人,不就是应该心狠手辣吗?可是自从五弟的事情之后,我才恍然明白。呵呵,错的,难道全是那些妾氏与庶子庶女吗?或许有时候,错的,只不过是男子自己的贪欲,我们自己的愚蠢,和根深蒂固的观念罢了。”

刘氏说话之间,已渐渐带着苦涩。

“如果说,是那些女人想方设法的来抢我的丈夫,来破坏我的家庭,那么,我是应该恨她们,甚至,想要与她们鱼死网破。如果,是我的丈夫背着我去偷情,甚至把那女人、贱种带到了我的面前。那么,别说要与那些女人鱼死网破,就算是与自己的丈夫决裂,我的底气也是足的。可是……”

刘氏又露出了更为凄然的苦笑。

“当年,是我自己觉得怀孕生产无法服侍夫君,才把自己的婢女翠儿送上了自己夫君的床。之前我竟然一直觉得理所当然,无视自己心中的不甘和撕心裂肺的疼痛,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本分。在出嫁之时,娘家人就这样告诉我的,贴身丫鬟就是在自己不方便的时候,用来巩固夫君的宠爱的。

可是自五弟的事情之后,我回想过去,才发现当时翠儿是多么的不情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翠儿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原本她想着,等我生完浩儿便自请出府。是我的决定,生生的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也让翠儿郁郁寡欢了大半辈子。”

这时,刘氏反过来望着自己的婆婆。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若当时,在我出嫁时,我娘家人没有这般教导我;如果当日我可以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把翠儿推出去;如果在我把翠儿推到夫君的面前时,我的夫君能够坚守住底线,并没有顺水推舟便接纳了翠儿,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娘,女人都是自私的,您不会怪我对夫君,有如此的怨怼吧?”

霍氏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想来,这应该是所有大户人家,内宅妇人之间的写照吧!她自己,当年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

哎!

可是王氏却无法理解。

在她看来,妾氏只是她巩固夫君的一个工具而已,一个工具,凭什么要来分薄夫君对自己的宠爱?该起作用的时候就应该起作用,该消失的时候就应该毫无怨言的消失!当年,她的娘亲也是这样做的。

而那个庶子,又凭什么可以那么优秀?又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赢自己的儿子一头?

她不服!她就是不服!

“别说的自己有多圣母!你待自己的庶子女比我的好一些,就在这里扮演观世音菩萨了?说来说去你们都是在欺负我!联合着我那个该死的庶子来欺负我!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嫡母!就算他不认我这个嫡母,在他上头,还有他的亲爹呢!凭什么他交出来的染布方子,他亲爹就不可以分利益?凭什么?!总之,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就不走了!你们若是如此欺人太甚,我……我就死在这里!”

王氏说着,正准备一屁股坐在“集福堂”正屋的的门框上,就此赖着了。

“你要的说法在这里!你如要死在这里,我马上命人帮你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命四弟厚葬于你!”

一声断喝,从院门外传来,秦青伯和秦风安一前一后的,在随从的簇拥之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受秦青伯身上的气势所迫,王氏原先想坐在门框上的动作停住了,随着秦青伯的渐行渐近,她胆怯的往门边的回廊上退出去,生怕挡住了秦青伯和秦风安的去路。就连那肥胖的身躯,也佝偻了起来。刚才颐指气使的气焰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旁看热闹的吴氏见了,忍不住轻声嗤笑了一声。

她这个婆婆兼远房表姨母就是这一付德性,欺软怕硬,色厉内荏。只知道欺负弱小的一方,可一旦对方气势压过她,她比谁都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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