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难点是,西进,该打哪里?

少女没犹豫太久,双眼便再度亮起,隐约的疯狂爬上眼角眉梢。

不如……玩把大的?

嗯?

草军行进无甚纪律可言,行踪最好追查不过,但这一路下来莘七娘却隐约看到了些熟悉的痕迹。

烧酒、盐醋、香油浸透的米粉……这种干炒的做法,她只听大帅讲过。

一众饥民流寇自然谈不上扎营不扎营,乌泱泱数万人东一簇西一堆地席地而坐,宿厕不划地区分,臭气熏天。

行止无令,军士四处乱晃,因此其中一个貌不惊人的青年起身钻进树林根本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他自然也没想到,刚多走出来几步,下风口便陡然窜出一支直指他咽喉的铁簇。

拧身避开暗箭,青年余光扫过铁簇制式,略讶异扬了扬眉。

还不等他转过思绪,又一支袖箭后发先至,险之又险擦着他鬓角而过,“咄”一声没入树干。

……还有四支。青年确定了。

本谦和蒙昧的双眼精光隐现,青年腕一抖,自袖中褪出支判官笔来,反手格开第三支袖箭,向下风口道:“小姑奶奶,我这是又怎么惹着你了,一见面就下杀手?”

对面不答,回敬的是第四支铁簇。

青年不敢大意,脚下悄悄后退,试图躲进灌木中与之周旋。

不想才退入草丛一步,脚下便踩到个什么东西。

“不好。”青年脸色陡变,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四下机关声接连响起,无数飞钉穿破草叶遮蔽直向他激射而来,擦着他数处大穴而过,锚定于八方树干之上。

飞钉后系着的蚕丝结成天罗地网,彻底将青年困在原地。

至此,上风极近处才有清寒嚓响,一把匕首自身后抵近他的咽喉。

“服不服?”尚稚嫩的声音难掩得意。

“服了服了。”张居言认怂得干脆,无奈道,“不愧是大帅亲自指点,你这两年突飞猛进啊。”

“倒是天富星不见长进。”莘七娘笑嘻嘻收了匕首,也将一干飞钉蚕丝卷起。

“欺负我算什么本事?”张居言扭两下差点闪了的腰,看着少女将固定在下风口的招牌暗器——梅花袖箭收回,“有能耐你找三垣四象的麻烦去?”

“你以为我想烦你?”莘七娘回头看他,刚才她可是花了些时候才确定目标。

实不怪她眼力不好,是张居言那张低眉顺眼的脸太没存在感。再加上为混入饥民之中,他一身脏旧,本就不算强健的身形更是瘦抽了条。

近两年未见,能认出他来,已经算莘七娘厉害了。

“大帅有令,我此番出来不得泄露身份,又没说你是例外。”少女无奈摊手,“要不先把你废了,大帅怪罪怎么办?”

你就没想过大帅是怕你玩脱了,想让我给你兜底?张居言没去打击兴致正高的小姑娘,转开话题道:“大帅可有吩咐?”

“这是我第一次当差,你可别想给我添乱噢。”莘七娘警觉道。

“我哪有那本事?”张居言哄道,“只大帅万一问起,我也总要有得回话吧?”

莘七娘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和盘托出:“大帅命我助草军突破困局,但不得泄露不良人身份,不得以力破巧,且只可授以一计。”

张居言沉吟片刻:“你有办法了?”

“攻其必救。”莘七娘咧嘴一笑,“东都洛阳。”

张居言双眼瞪大,下意识掏了掏耳朵:“你疯了?”

“怕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倒是面色如常,“洛阳四面环山,哪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张居言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头皮发麻问道:“你要打哪里?”

“汜水关啊。”莘七娘理所当然道。

“……”这丫头果然疯了。

张居言吓得缩了缩脖子:“大帅同意了?”

“大帅没说不同意。”夜幕林影之中,莘七娘那一口白牙亮得瘆人。

“这种事你都敢擅专?”张居言这一声比刚才更加惊惶。

“这不是有你嘛。”莘七娘又笑得如沐春风,只手中那还没收回去的匕首寒光不减,“你既要去向大帅禀报,我哪里称得上擅专?”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张居言吞了吞口水,鬼丫头绝对看出他想留下来阻挠她的计划,这是在逼他出局。

“好吧,算你厉害。”青年叹了口气,举手投降,“我这就走,不妨碍您大展拳脚了。”

“不送。”莘七娘挽个刀花,收了匕首,“待回长安,我请你喝酒。”

“你是得请我喝酒。”张居言抱怨道,“我前去回禀,大帅若要降罪也是我先倒霉,你可不得请我么?”

“张掌柜财大气粗,你请我请都一回事。”莘七娘这张脸皮尽得李神福真传。

言罢,二人再不多说,就此别过。

只是一个洋洋得意,一个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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