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不记得自己最后怎么睡着了,只是再醒来时他的睡姿从侧卧变成了躺。车内座椅全放平了,大概为了他睡得舒服。
身上还多了床被子,细一看还是酒店专用的白色绒被。
车窗有防晒膜,外面炎热的阳光丝毫透不进来。旅途爬起来,裹着被子去开车门,结果又一秒缩回了车里。
“靠……”少年刚睡醒的声音微哑,他惊讶于车内车外的温差。
简直一个冬天一个夏天,彻底给旅途热醒了。
他缓了片刻,再次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开门下车关门,转身就一溜小跑奔向酒店。
短短十几秒惊诧了酒店进进出出的住客:
“我去!这人好牛逼,大热天裹成这样?”
“他是得多冷啊?哈哈……”
“吓死人,以为大白天遇上阿飘了……”
“靠,狠人,这哥们儿能处!”
“……”
旅某人充耳不闻,直奔前台,从被自己露出眼睛下巴嘴来:“旅莫寒哪个房间?”
前台小姐诧异了一下,有被少年这模样逗笑,忙去查:“请问您是旅先生什么人?”
“他儿子。”
“等等……旅先生订的是套间,2608和2610……”
不等前台小姐说完,旅途就甩了句谢谢匆匆跑向了电梯。
“……”前台小姐自言自语般:“没想到旅先生旅太太看起来挺严谨的人,还有这种类型的儿子呢,真可爱。”
而此时,旅?可爱?途刚到三楼,裹着被子一出电梯就和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
还没等他骂出来,对方先开口了:
“谁啊?大白天装鬼吓人呢?!脑子是有什么毛病么?”
这熟悉的骂人语气……旅途露出头来看去。
两边都沉默了一瞬,对方努力忍了忍,没太忍住:“咳嗯……咯咯咯咯……嗝!”梵陨河笑得被面包噎了一下:“嗝……略(旅)……旅途?你介(怎)么介(这)个鬼亚(样)子咯咯咯……嗝!”
少女好不容易才咽下满嘴面包,继续嘲笑他,一脸八卦凑近了:“裹着被子回来,昨晚偷情去啦?哈哈哈……”她笑声无情且欢快,蹦跳着进了电梯。
旅途:“……”他揉了揉睡得软趴趴的头发,吹了口气,裹着被子转身离开了。
来到2608门外一顿狂敲,开门的却不是旅畔,而是他爸。
“……”旅途顿住,半晌没动有种莫名的尴尬。
旅莫寒似是在工作,只着白衬衫,却戴了副眼镜,看上去多了几分清冷肃然的淡漠感。
旅莫寒很自然拿过儿子身上的被子,转身放到了沙发上:“饿了吧?进来洗漱洗漱,待会下去吃午饭。”
“……午饭。”旅途睡得懵,下意识重复了他爸的话,打着哈欠进了屋。
何素敷着面膜从卧室出来,拉着儿子往洗手间推去:“是啊,都吃午饭了,你可真能睡的。洗手间那边,走反了。”她来到沙发上坐下,持续语音输入:“你这几年在国外到底学了个啥玩意儿?啊?光顾着睡觉修仙去了吧。昨晚到酒店你睡成一只冬眠的熊就算了,今早你爸回来想给你叫醒你死活不起,想给你背上来吧你又不配合。最后没办法只能抱了床被子让你和车睡去了,你说你一天到晚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你还能……”
“行,我的错。妈,都是儿子的错行了吧。”少年声音懒洋洋从洗手间传来,打断了何素女士的喋喋不休。
何素斟酌了片刻:“你这话我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她瞥了眼一旁丈夫一眼,又一眼。最后干脆一骂骂一双:“就是你爸给你从小惯的,还都不着家。你们父子俩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莫名躺枪的旅莫寒:“……”他一边看电脑一边搂过妻子,抬眸轻笑。
何素看了眼卫生间正刷牙的旅途,欲挣开:“你少来啊?孩子还在呢!”她压着声音没好气道。
“我的错,少说两句?”旅莫寒镜片后的眸子里多了丝温绻柔和。
“怎么的?9我还不能教育儿子了?”何素捶了他一下:“放开!”
旅莫寒却又搂紧了几分,低头吻上了妻子发顶:“哪有你这么教育的?孩子该听烦了。”他轻哂:“这些年你强势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我不强势能跟你走到现在?行了行了,撒手。老夫老妻了都……”她拍开丈夫的手,照着镜子继续敷面膜:“二途!好了没啊。妈还得进去化妆呢!”
旅途抹着湿漉漉的脸刚好出来:“您去吧。”
何素女士哼着歌进去了。
来到沙发上刚坐下,旅途就忍不住去瞥他爸的电脑,但由于光线原因什么也看不清。
“开学该上大一了吧?”旅莫寒忽然开口。
旅途拿了个橘子:“嗯,还有一个多月。”
话题忽然打住,旅途心中吐槽何素女士的磨蹭。他掏出手机打起了游戏,不想没话找话,免得尴尬。
几近凝固的气氛中,冷不丁响起了敲门声。旅途打着游戏去开门,头也没抬一下:“找谁?”
“呵,你还是一样……”对方似是瞥见屋里的旅莫寒,顿了顿,反夸道:“好、相、处啊?”
旅途终于抬头,眼前这张脸他怎么也忘不掉。
少年一身名牌,染了一头深棕发,样貌清俊帅气。精致的打扮和刚起床的旅途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年言语挑衅般:“怎么?不认识我了?”
旅途盯着他待机半晌,目光又不紧不慢落回手机上:“陶宇扬呗,有事说事。”
“呵。”少年点头,耐着性子道:“南家说,准备好了就直接过去,午饭他们安排了。”说着,转身便走。
旅途拿着手机倚门,叫住他:“陶宇扬。”
对方回头,懒懒瞥他。
“我好像没惹你吧?”旅途扬眉。
陶宇扬冷笑了声:“对,狗惹过。”说着,头也不回走了。
旅途若有所思:“这样啊?行吧,那狗也是傻了,才会狗咬狗。”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
没注意到走远的某人身影有那么一瞬晃了晃,不太稳。
……
午后阳光燥热,洒在烟云湖蔚蓝的湖面上竟叫人刺得睁不开眼。
湖畔大片粉紫色的格桑花在阳光下开得热烈,清香浓郁。
梵陨河戴了顶浅蓝色的渔夫帽和墨镜,穿着宽大的藏蓝色防晒外套走在过腰的花田里,似在找什么。
半晌,她在靠近湖边一处深丛中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不远处平静的湖面,拿出埙来。
凄婉悠长的曲调在这午后的惬意中平添了几分伤感,有风拂来阵阵花海浪潮,扬起少女帽子下长长了些的短发。
如果有懂埙的人在这儿,会听出来少女吹的曲子是屈原的《山鬼》,一个凄美的爱而不得的故事。
少女修长白皙的手指掠过埙孔,藏在墨镜后的浅眸里有着淡淡的忧伤,带着只有在抚埙时才有的虔诚认真。
一曲终,忽地听见从身旁隔着花丛传来感慨:“现今可很少有人对这种乐器感兴趣的。”
梵陨河疑惑,侧身半躺了过去,拨开花丛。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大爷坐那儿顶着烈阳喝酒,手里竟还拿着平板电脑。
她奇怪:“大爷,这大热天的,您在这儿干嘛呢?”
“大爷?”那人似乎对少女的称呼感到不解,反应过来什么,将帽沿压了压,轻笑了声:“我伤感伤感,小姑娘,你又是来这儿干什么的?”
梵陨河想了想:“我有伤心事,不行啊?”
大爷淡笑:“小姑娘心思倒挺重。”他道:“我有个老伙计几年前在这儿跳湖轻生了,今儿个他祭日,我来看看。”
“噢,那还挺巧的。”梵陨河道:“我爸妈前几天祭日,他们生前就一直想来烟云湖看花海,但最后也没能实现愿望。”她有些失落垂眸。
大爷不解:“祭日都过了你才来?”
“对嘛。”梵陨河道:“我不是本地的,就想着趁离开之前来替我爸妈看个湖、赏个花再走。”
大爷喝了口酒:“是个孝顺孩子,你一个人过来的?”
少女摇头:“和我叔。”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