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薛平忠,薛丞相也上前来,先是祝贺一番,随后便开始代替帝戊对其劝解,毕竟这可是大周开国以来,最值得纪念的一次——开疆拓土,一跃成为中原国土面积第一。此等战绩,可是先皇都未曾实现的功绩。这可是让帝戊一瞬间的王位都显得格外趁手。
裴兆勋一向不喜欢这样来回的阿谀奉承,但就像周围人所表现的那样,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学习这样察言观色,他眼神忽明忽暗,眼底的一抹懊恼渐散开来。倘若,他还在,他们都还在,就好了……
想到这,裴兆勋低头,顺承地接受了封赏。
就在薛平忠想开口的时候,黄侍郎一杯酒水刚好让赵昭仪有了开口的机会,她宣舞曲上前,为之助兴。薛平忠冷哼一声,瞥了眼正座的帝戊,眼见他神色如常,也不好多说,转身便回了位置。
当铜鼓和木鼓的敲击声由浅加深,由短促变悠长,踩踏着铃铛的一队苗疆女子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台,月色之下,头戴银饰的少女们像是被笼罩着一层薄纱,三种声响的晕染下,人们的情绪似乎也被带动着。
传闻,苗疆多蛊术,数人对之趋之若鹜,却皆陷其中。不可得之物,越是能勾人心魄。这也是能够被选进宫献舞的原因之一。
祝卿好作为舞队,她半遮半掩的样子让人欲罢不能,帝戊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舞者里的首席,她的眼神似乎真的有蛊惑,一睁一闭之间,就能带动人呼吸的节奏。他勾勾唇,饮尽杯中酒也觉得不够。
她灵动的步伐就随着鼓点和铃声一步一步踏入了在场人的心魂里。祝卿好与帝戊相视之间,便知道时机就在此刻。她稍作摇摆,挂耳的面纱随之掉落,那张带有苗疆特色的面孔让人眼前一亮。
在举手抬足之间,祝卿好不紧不慢地赤足走向前。帝戊挥挥手,便退去周围的人。任由她上前来,随着芦笙的加入,这场舞曲来到了高潮,祝卿好的步伐愈发的迅速,银铃的相互碰撞也变得愈发的急促,她妖娆的腰身也如水蛇般愈发的柔韧。
月色渐隐,那层薄纱的退却,让眼前人的光彩稍加暗淡,却在乐曲之间参杂着另一丝韵味。
她眼角妩媚丛生,眼见离帝戊越来越近,她习惯性地挑了挑眉,面色三分魅惑,三分妖邪,四分柔弱无骨。他倒是显得淡定些,眉目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祝卿好没有在意,也就在这一瞬间。
她花手左右撩开,她的面容惊现在男人面前时,祝卿好脚上的银铃断开,她从大腿内侧拔出一柄细刃,朝帝戊刺去。
侍从们来不及上前,这一剑,也让帝戊无处可退,他似乎还不肯丢弃那所谓的帝皇至尊,他就坐在那,眼见女人手中的剑离自己还有半寸之短,他也没有动容。他不允许,有人挑战帝皇至尊,所以,他极尽全力,也想看透她是谁。因为,那双眼睛,实在是蛊惑,实在是熟悉,实在是令人热血沸腾。在这一刻,他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迫切的想要占为己有,就像当初一样。
裴兆勋也是眼疾手快,他的位子并不好,那女人的时机拿捏的太好,导致他扔出去的酒杯有一丝偏差,但好在让那剑刃偏离了些,没有伤及到帝戊要害。祝卿好撇头与之对视,眼神并没有丝毫慌张,就像刚刚那一剑正中一般,她勾唇的邪魅让裴兆勋一时间慌了神,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但是那一霎那,他不知道这是否错了,但他必须救下帝戊。
祝卿好并没有吃亏,她刺出去的时候,耳边又回荡着阿银的那句话——祝家本就是正史的一笔功臣。
所以,她想到了另一个主意。同时,她发现了更有趣的事。五年的物是人非,似乎还不错。她烬灭的光像是被重新点燃了一般,帝戊的神情,让她起了兴趣。他似乎也成长了,看起来,这个帝皇之位,才是一个好玩的东西。
任务进行的很顺利,祝卿好早就将原先计划的逍遥散涂在银饰之上,最后危急关头,她取下一节便划破了帝戊的面颊,就当是小惩大戒了。她笑着退后,宫中戒备众多,她一人自是不敌,银铃断裂之时,亥就已经让他们的人点燃不远处的殿宇,再由几名干练的死士作为接应。她自然可以功成身退,只不过,裴兆勋的能力还是小看了,他只身一人前来,与祝卿好正面相对,也丝毫不落下风。
裴兆勋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眼神的敌意让他一时间唏嘘,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这张脸与幼时的那副容颜相重合,他想,这么多年,她应该也是长成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眼见他慌神,祝卿好毫不犹豫地刺向他,软剑从他的左臂划向右手,柔韧地选择刺破他手腕处,那里的甲胃并不是最坚硬的,且易于钻入,他自是应对不下。但也没有就此罢手,他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祝卿好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是她并不在意,这样轻敌,他就活该受伤,更何况,自己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裴兆勋手臂的血还在流,他也不管,在祝卿好的下一剑中,他几乎是没有抵抗,直接徒手接刃,这让她震惊万分。
随后,他便拉着她往外走,祝卿好不明所以,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直到她站在原先定好的逃生出口,祝卿好转头看着他,眼底一抹惊讶,让裴兆勋混乱不清,从他牵住她手的那一刻,他既感到熟悉,又觉得陌生。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要救她,因为,无论是这是谁,他都应该救。
祝卿好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可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她笑了,大抵是月色被笼罩的太久,她自己都看不清了,但这也让她对他产生了好奇。这位裴家底层的私生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他认识阿银,而阿银从未提及过他,她想起来,裴兆勋本是从蛮族人手中救下的,而阿银是组织里最善易容的苗疆人,多年前,蛮族人曾侵占苗疆领土,这可就说得通了。怪不得裴兆勋回到裴家,也不会有人在乎,中原士族最忌讳血脉的纯正,苗疆人多善蛊术,更是忌讳之一,这样一个血脉之子,令谁都不会接受的。
祝卿好微微一笑,在那张脸下的映衬下,更是艳绝人寰,她红唇微启,“裴兆勋,你错了。”
认错了人,跟错了主,错杀了无辜之人……
此言一出,裴兆勋瞳孔放大,眉梢肉眼可见的紧成一团,他不顾手掌的裂痕,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试图从她眼中挖出什么。
但是,祝卿好只是看着她,他们四目相对间,祝卿好在他的注视下,拿着那柄匕首,滑向他的眼睛,他躲闪不及,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要闪开的想法,还好刀尖只是在眼睑下方留了印子。
祝卿好打算就这样给他一个警告,眼见后方他的部下赶来,她借机给了他一掌,转身从出口离去。
徒留裴兆勋一人,在风中傻傻的回想着一切。
这一夜,凉风飒飒,催着秋老虎离开,随之带来的一阵大雨,不断洗刷着这中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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