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是嘈杂的声音。

白濯在皇宫中的石板路上奔跑,他知道去母亲院子的路。宫女和太监们推着手推车,带着家当正在离开皇宫。武元鸿的军队已经快要到城外。皇帝、皇后以及后宫的嫔妃早已离开去了上洛,但是母亲还在宫中。

白濯跑过了一道道门廊,这附近已经看不见宫女和太监。妈妈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有见到妈妈,白濯头脑中焦急地想着。他跑到了院外,门虚掩着。他推开了门,见到母亲跪坐在地上,神色憔悴。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这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战斗。

“妈妈!”白濯向母亲喊着。

里面的人注意到了门口的白濯。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做着手势,四周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整个院子都燃烧了起来,红色的火焰包围了他。所有的东西都在燃烧,天空是红色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赤红色,他快看不清前面的母亲。他又喊了几声,然而火焰直逼他而来,让他无法前进。白濯被这可怕的景象吓得后退了几步。

他看到黑斗篷将母亲拉了起来,钳住了母亲的手臂,他那看不清的面孔正对着自己,手中做着手势。数条燃烧着火焰的巨蟒从火焰中窜出,向他窜了过来。他被吓得哭了起来,呼喊着妈妈。

“白濯。快跑。”

他看着模糊不清的母亲。听到母亲重复着让他快跑。他转过了身,他跑了,离那燃烧的火焰越来越远,也离母亲越来越远。

“妈妈呢?”父亲拽住了他。

他看向父亲,想要回头指向那起着大火的院子。他刚一回头,火焰像海水一样将他倾覆。

白濯惊得坐了起来,外面的月光明亮。杨叔的甲胄如同护卫一样立在床边,他睡得正香。

离开大洛已经六年了。

第二日,在何家客栈。

亚夫与何嗲嗲商量章士佺下葬之事。何嗲嗲已经找过何二和大顺,他们帮忙裁制棺木,到时候一起帮忙抬去山上。他们说话间,莉莉备来了一壶酒和一碟牛肉。昨日他们还在铁匠铺时,牛二算过价钱后将钱交给了莉莉。商定完章士佺之事,何嗲嗲再次劝说,那些高阳教的巫师呼风唤雨,掌火引雷。即便亚夫力能扛鼎也对付不了这些巫师。

亚夫手拿着杯子,一杯杯酒送进了腹吞的虎头大嘴中。他心中感叹,世间又少了位锻造大师。在君山时,他多次去章家向他讨教,那时他刚开始锻造这把关刀。他请教了许多在锻造的关刀时遇到的问题。章士佺富有耐心,认真听完了他的讲述,确认了所有细节,多次帮助他在工艺上寻找办法进行改进。如今关刀已经铸成,大师已然西去。亚夫的心中充满忧愁。

亚夫听着何嗲嗲的劝告,他让何嗲嗲不用担心。他拍了拍身上的甲胄,这件神器能让他与那些巫师一战。他不会留下何嗲嗲独自面对高阳教的人。他对两个士兵的警告毫不在意。他说,等他解决了那些高阳教的人,他就带白濯离开。

何嗲嗲瞧见靠在木墙上的玄铁关刀,银色长杆,刀身黑亮,精致又令人胆寒,可亚夫毕竟也不过一介武夫。他担忧高阳教的一群教众前来,即使亚夫一人武艺再高强,也没法以一敌百,更别提应付高阳教的巫师。

“我们都会死吗?”莉莉坐在桌边,看起来紧张又害怕。

“我们都会死,但不是今天。”亚夫说。

“亚夫叔叔。你真的——真的刺杀了皇帝吗?”莉莉问。

“也不叫刺杀吧。我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他的营房,叫他出来。差一点我就赢过他,将他斩于刀下,这家伙……不说了,输了就是输了。我这头就是被他砍掉的。他把我头收了起来,终有一天我会拿回来。”亚夫指了指自己的头盔,叹了口气,又将一杯酒送进了肚上的虎头中。

莉莉听着发出了惊叹,不知是为亚夫刺杀皇帝,还是因为亚夫没有头也能活着。何嗲嗲听着亚夫说着他的壮举,丝毫没有放下心来。他在心中叹着气,拿起了酒杯饮下了一杯。

近午时,天空暗沉,阴雨绵绵。

何家客栈的大门口有三级台阶,这些石阶有的已经松动,踏上去会发出扑哧的水声,搅动着石砖底下淤积的水和泥浆。这样噗嗤噗嗤的声音倒是提醒了店里的人来了客人。然而这位出现在店门口,着一身黑衣,带着斗笠的年轻人,走进店来竟然无声无息。直到跟在白濯身边的黑狗反应过来,大声吠叫起来。何嗲嗲猝然间发现有人站在店里,愣了片刻,问他是吃饭还是住店。

那人倾斜的斗笠只露出半张脸,斗笠的边沿滴着雨水。外边下着小雨,想必这人已经走了许久的路。他取下斗笠靠在椅边,取下背上的令旗放在长凳上。他坐定后,向何嗲嗲要了碗牛肉面,特意强调了不要辣椒。年轻人面白鼻尖,不大的眼睛如蛇般的锐利。他扫过了邻桌的亚夫几人,似乎有所意图,很快他收回了视线,给自己倒了杯茶,等候着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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