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军营,常青一边发放酒食,一边打听营中副帅、小帅们的位置,在酒肉的加持之下,这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吩咐好劳役怎么发放酒食之后,常青就提着一坛子最好的酒和几条烧鱼向副帅的营帐走去。
好在,副帅的营帐门口,还是有两个人站岗的。
常青通报了来意之后,很顺利地得到了接见,可能是他一个小孩子,这些人不怎么起疑心吧。
营帐之中,是一个苍髯白首的老者,正在蜡烛底下看竹简,看样子很是费力,但却十分认真。
“小子常青,奉李帅之命,特请刘副帅及各位小帅往城内赴宴。”
这位刘副帅抬起头看了常青一眼,招了招手,让他来自己身边:“小娃娃,来,你看看,知道我看的是什么书吗?”
常青看了眼竹简上的字:“回副帅,陈涉世家。”
刘副帅点点头:“孺子可教,我再问你,这陈涉世家中,你最喜欢哪一句?”
造反起义的人能喜欢啥,常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奉迎道:“自然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句。”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年轻人,老夫我最喜欢的是夥涉为王那段,嘿嘿,就这一段,陈涉死得不冤。”
常青立时迷惑了起来,咋的?这老头是失败主义谋士?
“刘副帅阅历深厚,强于小子百倍。”马屁该拍还是要拍,不然万一人家不愿意跟你走呢。
“我再问你一个,有首诗,你听过没?”刘副帅没理会常青的马屁,自顾自说道:“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
陌上桑?这首诗常青虽然不熟,却也听过,讲的是一个采桑女被贵人调戏,采桑女不愿屈从,就说自己的夫婿是何人的一首诗。
这老爷子这时候背出这首诗来,不知道是何用意,常青不敢瞎猜,只能说没听过这首诗。
刘副帅坐在等下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娃娃,你不觉得,这首诗里说的这人,就是诸葛君贡吗?出身琅琊诸葛氏,三十岁为一郡郡丞,只要挺过黄巾之乱,三五年内便可登堂入室,为一任千石县令,四十岁专城而居,任一郡太守,也不是难事。”
“小娃娃,你说,如此前途大好的人,会甘心投降连陈楚都不如的黄巾乱贼吗?”
刹那间,常青好像看到老者的眼中射出了两道闪电,把自己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但再一晃神,老者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看着手中的陈涉世家。
“刘副帅这话说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命数如此,继续给苍天效力,岂不是自取灭亡?”常青勉强应付着,可惜老者仍无动于衷。
等烛光渐弱,老者才长叹一声:“老朽今年五十有二,已是命不久矣,膝下有两子,大儿受到太平妖道蛊惑,从军叛逆,月前有消息传来,已战死在河北,幼儿尚在家中,一边照顾老母,一边躬耕,勉强糊口而已。”
“刘副帅这是……?”常青实在是摸不清这老人的套路,干脆不动脑子了。
“诸葛珪怎得派出个这么不灵光的娃娃,非要老朽直说吗?”刘副帅终于忍无可忍,把竹简扔到一旁,说道:“这黄巾军翻不了大汉的天,早晚要败,老朽不想跟着一起陪葬,也不想身死族灭,明白了吗!”
早说啊,原来黄巾军这边也有想投诚的。
常青赶紧点点头:“刘副帅识大体、明大义,临阵举义,自然不能和乱臣贼子相提并论!”
“好好好,我这还有封书信,烦请小兄弟带给诸葛郡丞。”说完,老人迫不及待地就塞过来一张帛书,常青也不好当着他的面看,就卷好收在了怀中。
“刘副帅,赶紧召集各位小帅进城吧。”
子时三刻。
黄巾大营中一片狼藉,酒坛子歪七八扭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站岗的哨兵也大多醉得不成样子,一片漆黑之中,偶有几个营帐还亮着灯,却从里面传来的是喧闹聒噪的声音。
泰山太守张举率队在半里之外冷冷地看着这一片营地,就好像看墓地一般。
“府君,时间到了。”一名骑士驱马来到张举身边。
张举看了看天色,正好有一片乌云遮挡住了月光。
“起火把!”
一条火龙突兀地现身于夜色之中。
张举高举起自己的钢槊,厉声道:“儿郎们,杀贼!”
“杀!杀!杀!”
不过五百骑兵,在寂静的黑夜中,却爆发出了如猛虎咆哮一般的怒吼。
火龙,向营地飞驰而去。
营地内,几个躺在地上的黄巾军被隆隆的马蹄声吵醒,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就被几支银白色的长枪洞穿了胸膛。
张举带着手下在营内横冲直撞,看到有人影便冲杀过去一枪刺死,失去了将帅的统领,仅有的一些清醒的黄巾军也无法形成有效地抵抗。
“泰山府君驾到,尔等速速受死!”
得益于青徐地区民众对泰山府君的幽冥信仰,张举也借着泰山府君的名头,在营地内恐吓还未清醒的黄巾军。
一时间,哭嚎声、求救声、咒骂声、喊杀声,一齐爆开;披甲的、无甲的、执矛的、提刀的,四处逃窜。
张举骑在一匹黑马上,挥舞长槊,杀得兴起,马首前方,起码有一二百名黄巾军被他追得仓皇逃窜。
“狗杀才的黄巾贼,这小半年可把乃公憋坏了!”又是一下疾冲,张举竟硬生生将一个黄巾军挑了起来,一甩长槊,扔进了人群之中。
“儿郎们,杀呀!”
应和张举的,是身后无数的啸叫,和利刃切开血肉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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