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不可能有精细到这种程度的五感体验。一切还是科学的，他想。可眼前这些不科学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李江横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杨天舒的号码。按了两回，听筒传来的都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李闲庭，用你的手表给妈妈打电话。”
再度听到相同的提示音后，李江横望着只剩一半的“小蘑菇伞”，握紧小家伙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火车站和学校一样，人群疯狂地向外涌。
李江横紧紧抱着李闲庭，贴着墙一点点往里走。短短二三十米的距离，两人走了二十分钟。经过安检时没有耽误一点时间，因为一个工作人员都不在。原因就摆在他们眼前：火车站完全变成了一个开放式建筑。取代车站北部的红色教学楼矗立在那。三楼的教室差不多和正对二楼候车厅南面一样高。候车厅地面完好，一时半会儿不会倒塌的样子。电梯也还在正常运行，但工作人员显然不可能正常工作了。
父女两人一起跑过候车大厅，冲过检票口，穿过进站通道，爬下扶手电梯，方抵达站台。
站内的轨道上停着两趟绿皮列车。
一趟车车体自火车站与学校的交界处被齐齐“截”掉，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冲进学校的那趟应该是刚刚进站，在向前滑行的过程中被“截”掉了。后部分车厢因为惯性，冲进了同时出现的校园中。
杨天舒坐的就是这趟车。
李江横不知道妻子在哪个车厢，干脆跑上去寻。车厢过道上有打翻的饮料或矿泉水瓶，凌乱的餐巾纸、五颜六色的零食袋，甚至尚有残余的方便面纸碗。空气中飘着红烧牛面味的香味，褐色汤汁在地面随意蔓延。行李架上行李箱还有不少，乘客几乎全跑光了。只有几个像他这样的，一边快步穿过一节节车厢，一边大声呼喊着人名。
“杨天舒——杨天舒——”
“妈妈——妈妈——”
“杨天舒——杨天舒——”
“妈妈——妈妈——”
父女俩几乎找遍了所有的车厢，最后只剩撞进教室的那半节。
但他们没法过去——从脚下这节车厢开始到最后那半截车厢，车体向左扭转至少30度。座椅也不同程度变形，越靠近“截口”越明显。车内灯都灭了。李江横只能隐隐看到上面有掉落的行李箱，前端还被塞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心口陡然一缩，呼吸从急促变得沉重。
“你站在这别动。”李江横下了车，把李闲庭放在站台的条椅上，“爸爸过去看看就回来。”
李闲庭紧紧拉着他，不让他走。
“我怕。爸爸你跟我在一起！”
“听话。我就去看一眼就回来。很快的！喏，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在这里，别怕！”
“妈妈说我不能一个人待着，会遇到危险的。”李闲庭反把他胳膊抓得更紧了。
见女儿油盐不进，李江横忍不住了发火了，“李闲庭！你懂点事！！爸爸就是去看看妈妈在不在那边。如果不在，我马上就回来。如果在那边……我也很快就会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那边有危险，小孩子不能过去。”
他把女儿的手强行拉开。李闲庭塌着肩膀，瘪着嘴巴，泪水飞速在红红的眼眶里汇集。李江横咬了咬牙，狠心转身走了。
远远能看到，火车轨道比一楼教室地面明显高出一截。被“切去”一小半的教室和此刻的火车站一样，完全处于半开放状态，给了车厢长驱直入的机会。
绿色的车厢几乎占据了教室一半的位置。车厢最前段的直接撞在教室前方的黑板上。墙面炸裂出几条可怕的缝隙，露出白色墙皮下的灰色水泥。中间的课桌、椅子被巨大的力量强行推向前方和两侧，与其他的桌椅、置物架混乱地挤压在一起。课桌是木质的，有一部分已经变形、断裂。不同颜色的书包、书本、笔盒随意洒落其中。
只有两处地面是干净的，明显经过了翻找、搬动和清理，但空间并不足以容下一个正常人的躯体。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