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饶像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余家断了联系。

他在第二天迅速搬离了别墅,除了几套校服和落在家里的课本外什么都没拿走。张妈等到晚上九点也没见他回来,慌张地给余茵打了电话,说早上他还平静地吃了早饭,像往常一样告诉她放学的时间、晚上想吃嶂城菜,但到了时间,却没有回来。

“这孩子这几天都闷闷的,好像心情不好,不会出什么事吧?”

余茵安抚完张妈匆匆赶回去,给徐老师打了电话,才知道路饶已经住进了学校的宿舍。

“他说平时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家,住学校热闹点,还可以参加自习,”徐老师有些诧异,“您不知道吗?”

余茵看着路饶空荡的卧室,他走之前花了很长时间将所有物品都还原成了他未住进来之前的样子,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告别。

她垂下眼,笑着对徐老师说:“我知道的,只是忘记是今天了,麻烦您了。”

路饶是安全的就好,她想,她也没什么理由不让他离开这里。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余茵原本计划的轨道上,路饶住校了,她的生活没有受到丁点影响,按部就班地往前铺陈,她和燕敬予见了几次,月底和野营小分队买票去北方滑雪,世界辽阔、山高水长,风景远比她想得壮丽,她开心,但开心下还有些什么。

那天争执时路饶在车里通红的双眼,在她面前反复出现。

十一月底,路饶离开的一个半月后,张妈又一次因为突发的头晕请假,余茵这次坚持送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诊断后得出结论,是高血压。

老年人罹患高血压的风险很大,这个病需要长期服药观察、清淡饮食、不能劳累,张妈的子女商量过后,还是委婉地代自己的母亲向余茵请辞。

纵然不舍,余茵还是同意了,张妈在余家工作三十多年,与其说是她离不开余家,不如说是余茵离不开她。

没多久,司机张叔也开口说要离开,他的儿子在居住的小区门口盘下个小超市,媳妇刚怀孕,一个人看店辛苦,他得回家帮忙。

至此,余家别墅彻底冷清下来。

余茵在此期间并没有见过路饶,只听张妈说起过几次。张妈放心不下独自在学校的路饶,隔三差五找借口去学校看他,有时候是变天了送厚衣服去、有时候是送吃的过去,去三次大概能见到一次,其余时间路饶都在上课,她只能把东西放到校门口的保安室。

12月初渝州下了一场冷雨,雨里夹着冰雹,张妈给余茵发消息让她多穿点,又委婉地暗示她去看看路饶。

“他在学校的被子还是上个月我送过去的,很薄,住宿生又不能随便出门,不知道他会不会冻着。”

余茵裹紧风衣外套,伞被风吹得整个翻过去,她冰凉的手握住手机屏幕,发去语音:“您也注意身体,别着凉,早上别一大早跑去菜场买菜了,明天路肯定积水……您别操心了,我会去给路饶送东西的。”

张妈随之发来几个数字,是路饶衣服的尺码。

余茵去了邻近的商场,从里到外给他挑了三套厚衣服,又买了一床羽绒被。快到学校门口时才给徐老师发消息,让她转告路饶,到保安室去拿衣服。

没想到路饶已经在那儿了。

将近两个月没见,路饶好像高了一些,头发长了许多,刘海有些扎眼。他大概也没想到来的是她,扯了扯嘴角,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慌乱。

“张妈回家了,”余茵把袋子递给他,“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方便买的,可以给我发消息。”

路饶看到她肩上滚落的雨水,有些是新落上去的,还能看到雨滴的形状,有些早就洇开,湿成一团:“你从学校过来的?”

余茵的学校距离一中并不近,她这一趟几乎横跨渝州市区的南北两个方向,她被冷风吹得一哆嗦:“我今天也有课。”

路饶的目光沉下来,接过袋子:“以后不用给我买东西,住宿生有事可以找班主任开出入条,自己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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