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色如墨,浓稠深沉。
将军府里,荆轲独自一人,干坐在庭院的地上,佩剑横在他的大腿,微丝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深夜的露水湿了他的黑发,剑眉也染上一层薄霜。他始终双眼紧闭,犹如雕塑。
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沙沙”摇动,有一片叶飘零而下,转着圈悠悠落向荆轲的头顶。
无声无息,那叶子裂成了两半。
“剑意在波动,控制不了吗。”
一声寻常的低问,原是公孙羽只穿内衣,拥着毛披风走近。
“你很兴奋。”
“师父。”
荆轲双目睁开,瞬间的剑意扩散,将地面震出一圈烟尘。
“我以为,在见到盖聂之前,不会再有这样的对手,没想到,错了。师父你说得对,天下,很大。”
“盖聂……”
公孙羽捋了捋胡子,慢悠悠挪步到荆轲身边,边走边说:“这些年,你不曾胜过的对手有很多,农家田猛,墨家韩申,聚贤山庄的颛孙冲……”
“包括盖聂,你们都只是平局收场,为什么,独独惦记盖聂。”
“农家四季剑法,墨家墨子剑法,儒家聚贤山庄的六合剑势,他们师从名门,实力虽强,却只是自己在适应师门的绝学。
我所战,非四季剑法,非墨子剑法,非六合剑势,而是持剑之人。可惜,在诸子百家先贤祖师的伟岸身影下,持剑之人,我看不到。”
荆轲回忆起和盖聂的那一战,明明三四年过去,仍然历历在目,甚至盖聂踩出过多少脚印,他都铭刻在心。
“盖聂,他只凭剑术最基础的根基,便与我战平。我相信,即使强如鬼谷,也休想让盖聂改变。他的剑,永远是盖聂的剑,而非纵横之剑。”
“现在,这样的剑客,又多一人。”
关羽!
那剑气的惊鸿一露,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荆轲笃定,那一剑不掺任何杂质,绝对纯粹,就是关羽的剑。
和他的惊天十八剑一样,天下绝无二家!
那是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气质,关羽的剑,仿佛天绝地灭,就连关羽本人,都要以决死之志,求一线生机。
可能会自杀的剑法?
何其荒谬,何其绝妙!
只看过一眼,荆轲确信,他、盖聂、关羽,皆是同一种人,坚定自己所坚定,千万人吾往,超越死亡,甚至超越世界。
“你是说,关羽。”
公孙羽白眉一皱,很是意外。
徒弟荆轲的直觉,他这做师父的心里有数。
信陵君唯一的后嗣,魏苍黎,听说是个习武的好材料,没想到竟是这等天才。
魏苍黎若是成长起来,罗网怕是要有麻烦了,不如……
公孙羽白眉挑动,瞅着难得严肃的荆轲,心中默下决定:臭小子,你的剑术已近大成,只差最后一步。小小濮阳,终非是你栖卧之地。这最后一步,我便再抽你,最后一次。
“对了师父,关羽,到底是谁。”
荆轲眼珠子骨碌转动,朝着师父眨眨眼,一脸“我看穿了”的表情。
“嗯?什么是谁。”
公孙羽面不改色,丝毫没有露馅,“他和那些交钱学武的人,除了天赋,没什么不同。你也知道,这世上多得是人没有被发掘天赋,便无声消逝。”
公孙羽对外招收学徒,形式并不是这个时代那种严格的“拜师”。
而是魏苍黎熟悉的,后世所谓“学堂”。只要交学费,就能成为将军府的剑术学徒。
这也是他这个为人持正的老头子,家里最大的收入来源。
对待那些学徒,公孙羽就像私塾老师一样,定时开班讲课,留下课业,满学期之后,学徒自动出师。
他这个剑术学徒班,在商人阶层里极为红火,每年都有中原各地的商人前来送钱送人。
因为这大概是那些商人,接触上乘武功最容易的一条路。
公孙羽敢在这个时候收留魏苍黎和朱英,而不惧罗网密探,就有这么一层原因。
我这里突然多出一堆学徒,是正常现象,多两个关羽、周仓,根本不是事儿。
公孙羽的解释,让荆轲翻了个白眼。
编,您老人家就继续编。
那关羽的剑术根基,根本一点不像商人子弟。
哎,算了,不愿说就不说咯,反正也没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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