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宛若黑蚁,抹黑行走在冰面之上,绵延数里不见尾部。
火炮等辎重被安放在木车之上,轱辘能在冰面上划出两道极长痕迹。
龚遂念望着晦暗的远方,问起身旁的刘遇节,“跟在探子后面的后金兵,都处理干净了吗?”
“放心吧,全部杀了,一个没留。”
刘遇节回复道,旋即抬了抬长刀,补了一句:“除了你发现的那个,其余都是我亲自杀的。”
“那我为什么还是感觉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小心为上。”龚遂念担忧道。
昨日晚间,龚遂念接到由萨尔浒发来的急报,称杜总兵被围。今日早许又连续接到几次。
前来报信的探子后方,甚至还跟着后金兵,试图将消息拦截下来。
龚遂念见状不敢有丝毫停歇,直接率领大军准备救援萨尔浒。
然而想要抵达萨尔浒,就要度过浑河,根据线报来看,杜松杜总兵在渡河的时候,就曾遭遇过伏击,部队损失惨重。
那自己这次,会不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龚遂念觉得非常有可能,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能够选择的余地。
如果一直呆在斡浑鄂谟不出来,定会被扣上延误军机,谋害长官之罪名。可一旦出来救援,又很有可能遭受后金军的伏击。
两害之间取其轻,救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呆在斡浑鄂谟,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放宽心,后金军定然不会料到,我们能如此快速施行救援……”
刘遇节宽慰道,一手拽着缰绳,旋即夹紧马腹,准备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面。
“咻!”
急促的风声传来,一支箭矢穿过刘遇节的喉咙飞向远处,这位将军以生命贯彻行动。
龚遂念被洒了一脸鲜血,可此刻却不是擦拭的时候,赶忙大吼道:
“敌袭!”
无数火光将浑河照亮,一排宛若长龙的队伍出现在前方。
“大军听令,随我冲锋!”
放下石弓的莽古尔泰,接过几人抬着的大槊,身下战马嘶鸣不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
滚滚冰尘宛若暴起飞龙,马背上的男人手臂鼓胀,挥动大槊,如同入了无人之境,顷刻间将明军最前方的部队冲散。
“咻!”
箭矢响声争鸣不绝,穿过血肉钉在冰面,溅起的冰渣四散而飞。
百余骑兵策马奔腾,到了近处纷纷下马步战,手中弯刀一扬一挥,圆滚滚的人头伴随着温热鲜血飞向各处。
龚遂念部突遭敌袭,一时间竟还未反应过来,眨眼功夫,前排就被屠戮一空。
那士兵像是割草一般倒下,砸在地上了无生机。马匹更是嘶鸣扬蹄,纷纷朝后退去。
“不能退,跟我冲,打过去!”
龚遂念举起长刀,试图稳住局势,可突如其来的箭矢却直接穿透手腕,凶狠的力道将他带下马匹。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明军顿时大乱,神色慌张四散而逃,根本不愿再次多待半分。
“谁他娘的说老子死了?!”
龚遂念忍着痛站起,咬紧大牙拔掉箭矢,额头上渗出豆大汗水,正欲骑马作战,可一转头却发现马匹不知跑向何处。
无奈之下,龚遂念只能步行上前,大声呼喊,稳住后方辎重部队,试图将前面溃散的明军整合在一起。
可前方兵卒早已被吓破了胆,逃跑路线毫无章法,有些甚至跑向后金军,被弯刀活活砍死。
“明军不过如此,小的们,跟我一起杀完他们,回去喝酒吃肉!”
莽古尔泰哈哈大笑,手中大槊连番挥舞,顷刻间又带走几条人命。
叫喊声、杀戮声、嘲笑声纷纷响起,洁白雪面被染成红色,圆滚滚的人头碰上尸体才停住势头,面庞朝上,均是死不瞑目的表情。
龚遂念只觉口中苦涩难当,回想起第一个跟随探子而来的后金军,同样也是以这副表情,死在自己刀下。
难不成,这就是天道轮回?
恍惚间,龚遂念看见一杆大槊迎面砸来,还有那浑河岸边,急速而来的雪崩……
雪崩,雪崩?雪崩!
龚遂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何浑河岸边会有雪崩,仓皇间躲过大槊,胸膛依旧被带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可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滚滚而来的雪势。
等离近之后,龚遂念才发现,那哪里是雪崩,而是无数白狐与刺猬组成的兽潮。
“奉襄王府旗官路南舟之命,前来相助大明西路军!”
刺猬宛若雪球,越滚越大,从中间横腰将后金部队截断,身体抖落无数银针,面前顿时倒下一片兵卒。
“奉襄王府旗官路南舟之命,前来相助大明西路军!”
白狐口吐青焰,后金兵手上的武器全都融为铁水。有一只白狐更是神俊,三条尾巴轻轻一扫,所有后金兵卒顷刻变为枯骨。
一位青年,手持绣春刀,立于兽潮当中,火光将其脸庞照耀的异常明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宛若晴夜大星,灼灼生威。
白狐刺猬纷纷从青年旁边掠过,奔向战场,而他却扬手拉住一道缰绳,翻身上马,刀指前方,口若绽雷。
“兀那鞑子,休伤我家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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