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同富有六个儿子,有十三个孙女,但却只有这一个孙儿,后来政策有变不能再生了,水娃这代已不会再有男丁了。家族里曾有人暗戳水娃不争气,却被魏同富指着鼻子骂,他说这具男儿身便是争了魏家最大的气,什么财富名利都比不了。

一块三朵牡丹的花手绢递了上来,水娃接过的同时微微一捏,数目和上月差不多。这在魏家有一个专门的说法叫做“厚孙禄”,只不过女子们是攒着给,水娃则是月月来。

忽然一个勾眉,魏同富脸色凌厉,水娃立刻明白了什么,然而解来不及系也来不及,只能又吃一顿教训。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单是阳双是阴,扣子要么系三个要么系五个,不要只你一人自在,你不得男丁我死不瞑目!”

水娃脸上诚恳,内心又崩溃了一次,人们常抱怨酒桌规矩多,可若生为魏家郎,酒桌那点讲究实在过于轻松。喝酒是件放松的事,在水娃心里有不一样的诠释。

“爷,我们要不要养大黄鱼?”

“钟家养我们就养,钟家要是组三十户,我们就组三十一户。那钟苏苏比你差远了,你是我魏家的万福金孙,他是钟家竞争上岗的可怜虫,你的背后就是我,他的背后全是内斗纷争。”

水娃听得头大,就是个养鱼的事,怎么自己和钟苏苏还对标上了?更离谱的是,养鱼养鱼就是不说鱼,反而鱼之外,一筐一筐都是事。

……

乍从海上回来这几天,庄鹏夜里总是做噩梦,他梦见自己窒息一般在海上飘浮,自身仿佛就是洪金虎说的那个大木桶,身上的每一寸都被牢牢箍住。

梦境一变,他又听到哧哧的声音,身边罩着一个竹条编织的笼子,他扯不开更飞不出去。突然间,海面上雷雨交加,庄鹏奋力撞击着笼子,不知过了多久笼条被撞出来一个肚子形状,而后他飞了出去,飞到了云端之上,看见了彩虹,呼吸着如露一般的空气。

第二天一早,庄鹏大惊,原来一半是梦一半是醒,那哧哧的声音是真实的,掰弯了的笼条也是真实的。

他把逗逗给放了。

庄鹏披衣焦急外走,在院子里大喊,他捏着一把汗,脑海中满是大高的伶仃模样。忽听树叶簌簌作响,庄鹏抬头一看登时大喜,只见逗逗窜窜跳跳,居然在院子里的这棵香樟上雀跃不已。

据父亲说,庄家的房子院子就是围着这棵香樟建出来了,此树高有十多米,主干之上三枝虬然,每到夏天可半院乘凉。

庄鹏回屋抓了一把瓜子,刚一撒落在地,逗逗便跳了下来。这小家伙丝毫不怕庄鹏,哪怕庄鹏伸手它也不跳很远,只见那瓜子皮顺着胡须飞落,饱餐一顿之后立马不理庄鹏了。

十多天后,大高回来了,庄鹏向他解释了那晚的事,大高没有怪罪,进屋便把笼子提了出来,他捕小动物很有一套。可当把笼子放在树下的时候,大高却怔住了,两根竹条间的缝隙,他感到熟悉。

不多时,两个人坐在香樟树下,看着逗逗从一个枝跳到另一个枝,身形矫健、海阔天空。

大高吃着桃酥,树冠缝隙洒下几缕晶莹,屋里传出蛤皮蒸蛋的鲜,时光一下子很美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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