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认了一认,笑道:“是玄德师兄罢?你当年送过我小狗儿的。”

原来此人正是郑玄独子,单名一个益字,字益恩。郑玄年近四十才得此子,爱若珍宝一般。

刘备在郑玄处求学时,读书不甚用功,一味热衷犬马嬉戏,彼时郑益年幼,每日跟着刘备玩耍,郑玄因此不快,只数月即让刘备归去。

二人多年不见,不料竟能认出,刘备不由大笑:“与弟一别十载,当年玉琢般孩童,已成大人,竟还能认出愚兄,当真叫人欢喜。”

郑益拉起刘备手道:“师兄,便是数十年不见,小弟见了你这长臂、大耳,也万无认不出的道理。”

两个大笑,当即携手入府,对面相坐。

郑益见张飞、鲁智深形表非凡,不似寻常从人,一问来历,得知是刘备结义兄弟,连忙起身让座。

郑玄大儒之名播传天下,张飞自走入郑府,生怕有失礼处为人见笑,连呼吸都轻了许多,此刻更是坚决不肯就座,只于刘备身后长立。

鲁智深见他如此,无可奈何,也只得立于刘备身后。

刘备同郑益多年不见,彼此叙些家长里短,鲁智深听得想打呵欠,偷偷看一眼张飞,见其神情炯炯,毫无一丝不耐之意。

忍不住暗自喟叹:关、张二人,皆盖世豪杰,去何处不混个高官大将?我这刘大哥,半生不曾得志,这两个虎将随他沉潜流离,背后一立二十年,这却是何等义气?唉!桃园之义,当真千古难求。

想到这里,也自把腰板挺了挺:洒家这个位置,今日是替二哥站的,不可坠了二哥的威风。

他走了片刻的神,再听刘备、郑益说话,已是说到了刘备近日的所作所为。

刘备自然不会说想请郑玄出山相助,只称自家如今肩上担了数万条性命,无奈本事有限,因此特来请教恩师,以求得些点拨。

郑益听罢两手一摊:“师兄这番来的却不巧,朝中大将军何进,三五次征辟家父,家父屡拒,何进便望州郡官员撒火,那些官儿慑于此人权势,终日来家中苦求,家父不得已,只得亲往洛阳走上一遭,因此不在家中。”

刘备听罢长叹:“是我无福,不能聆听师尊教诲。”

郑益眼珠一转,笑道:“师尊虽然不在,不还有师弟在此?师兄若不见弃,小弟随你往涿郡走一遭,助你安置好那数万流民,再回家中读书便是。”

刘备一愣:“这个……”

郑益道:“你怕我父怪责么?我想好了怎么应对,父亲十八岁时,便任乡啬夫,主理税赋,此后学经能有大成,亦因晓得世间冷暖之故。小弟年过二十,却一味闭门读书,眼外不见山河,胸中岂得丘壑?他将来若责怪,我只这般一说,定然无妨。”

刘备苦笑道:“那个……”

郑益眼一瞪:“啊?师兄,你不会是嫌我没学问吧?前年时候,父亲考校,便说‘汝才尚浅,至多治理一郡之地’,且不说我又长了两岁,便是只有治理一郡的微才,替你安置几万人口还不足矣么?”

刘备眼前一亮,郑玄为人,世所共仰,便是自家儿子,也不会胡乱夸赞,他说能治理一郡,那郑益之才,定然只高不低。

当即大笑道:“愚兄岂不知你才干?于此自无所疑,之前所以犹豫,还是怕你锦衣玉食惯了,受不得外面风霜。况且吾师卢植如今官拜中郎将,正同张角决战于广宗,愚兄要先去助他,生怕带你去时,鼓角金声,让你受了惊吓。”

郑益虽然聪慧,毕竟年轻,哪识刘备老谋深算?先前所以顾虑,实是怕他年幼识浅之故,听他说出其父批语,方才放心,却故意拿话相激。

果然郑益面孔顿时涨红,怒道:“师兄以为小弟无胆魄乎?小弟这些年,亦曾学剑术,身边好友,亦都是青州英武俊杰!师兄,莫看你两位义弟这般雄壮,若是同小弟的朋友相比,还未必是对手哩。”

张飞一听,眨了眨眼,忍不住道:“郑公子,你若说经文、学问,老张不敢多说一句,你既然说起武艺,那恕俺不敢妄自菲薄——你可知我四弟单枪匹马,便杀得五万幽州黄巾尽数投降?”

郑益听了也自一惊,惊疑不定看向鲁智深:“师兄的义弟竟这般了得么?你们且等一等……”

他霍然起身,便往后堂而去,隐隐听得叫道:“子义,太史子义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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