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哭,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往下流。
苏敬中也红了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
一室的静默,满是温情。
杜沉香握着丈夫的手,十指相扣。苏闻别开视线,用袖子偷偷擦眼泪。他们都在哭,像是止不住的欢喜不停溢出来一般。
一刻钟后,苏离开始拔针。
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西院那边请苏离过去问话。一家人齐齐变脸,在听到派人来传话的是荣归侯苏洮时,不止苏离意外,所有人都很意外。
苏洮不喜他们东院的人,平日里根本不愿意见他们,更别说派人来请,而且请的还是小辈之中的孙女。
杜沉香柳眉轻拧,问:“他为何要见满儿?”
苏敬中面有郁色,摇头。
苏闻也是不解,看向苏离。
苏离隐约能猜到一些,道:“怕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一听她这么说,其他仨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杜沉香更是气得美目圆瞪,吩咐儿子照顾丈夫,自己决定陪女儿一起去。
母女二人出了东院,西院的人将她们引去许氏的院子。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是许氏吹了什么风,荣归侯才会为心爱的女人出头。
果不其然,许氏屋子里上位坐着的人正是苏洮。
苏洮面沉而目厉,身形中等不胖不瘦,相貌威严端正。纵然眼下年近花甲,依然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杜沉香,眼神有几分复杂。接着他看向苏离,复杂的目光中生出几分怒气和不喜。
“我听说你想当我们侯府的家,还想赶走你二叔三叔两家?”
“回侯爷的话,绝无此事。”苏离不怕他,虽然低着头,心中却是不怕。
苏洮听到这声侯爷,只觉无比刺耳。他轻哼一声,“我生平最怕说谎之人,你若是认了,下不为例即可。你若是撒谎成性,我荣归侯府岂能容你!”
杜沉香气得心口起伏,“敢问侯爷,你是听何人所说,那人可敢与我们当场对质?”
“老大家的,你怎么和侯爷说话的?你一个儿媳,当知公爹说话时不得插嘴,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你又是什么东西!”苏离淡淡看过去,“这里是侯府,还轮不到你一个隔了几房的旁支放肆!”
许氏先是一怒,接着便是大喜。她挤出两滴泪,委屈可怜地望着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的苏洮。
“侯爷,您听听。当着您的面,她一个小辈都敢这么对妾身。这些年妾身忍气吞声,为的是家宅安宁,没想到越发纵得她们目中无人。”
苏洮面色铁青,眼神不善。东院众人从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恼之怨之,多年来尽力忽视他们。平日里眼不见心不烦,乍见之下新怨旧恼一起涌上心头。
苏离不惧,直视他,“二房三房皆是旁支,这话可有错?他们既是旁支,哪有长年住在我们侯府的道理。莫说我没有说过那话,便是我说了,又何错之有?”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祖母就是这么教你的?”苏洮握着茶杯,关节泛白。这么多年来他不理会东院的人和事,没想到如今连东院的孙女都敢顶撞他。好一个杜氏,好一个澹州百年世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居然教养出这样目无尊长的孽障。
苏离眼神不躲,道:“我祖母教我,人自尊之,则他人尊之。若人不自重,莫怨他人轻视鄙夷。年幼时我不懂,还以为这位老夫人是死了丈夫,我们侯府可怜她才会收容他们一家。长大后我才知,原来二房三房与我们大房四房是一脉相承。是以我越发糊涂,若他们只是隔房的旁支,为何一直住在我们侯府?若他们是我们侯府的庶支,她又岂能被称为老夫人。侯爷,你方才训责我祖母教导无方,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不如你今日告诉我,我应该如何认知?又该如何称呼这位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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