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经承认不如大贤良师,那么你刚刚所说的,跟大贤良师之前所做的又什么区别。”
莫飞紧紧地盯着张宁儿,张宁儿被莫飞盯得有些不自在,眼神和莫飞刚刚一接触,便急忙分开,转到一边去。
胡思乱想间耳边又传来莫飞的叹息声。
“就大贤良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你会觉得你能够做到。”
莫飞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洪钟一般撞入张宁儿的心头。
她的眼神不再躲闪,转头直视着莫飞,莫飞的眼神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或者说,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连你父亲都做不到的事业。”
莫飞此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而张宁儿的眼里闪过些许迷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莫飞见状叹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轻声问道:“你叫我帮你重造黄天大业,那什么才是真正黄天呢?”
莫飞回忆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是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的天下吗?可是你要怎么去做,但大贤良师的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张宁儿闻言则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而看到这一幕莫飞都懵了,他心里明白过来,合着这黄天就是一个饼。
画饼也就算了,结果就连老板都不知道饼里是什么馅。
犹豫了一下,莫飞觉得应该换个话题。
“那张举呢,张举应该是你的叔叔吧,你可以给我讲讲他的事吗。”
莫飞一直都很好奇张举和张宁儿之间的关系。
可张宁儿听见了,却是默默地拿出了一个小木人,紧紧地攥在了手里,那木人还没有雕刻完成,看不清面目。
“他是我的叔叔,但我永远也不会承认他是我的叔叔。”
佳人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眸,娇躯微颤,月光照耀着她姣好的面容,看得让人心疼。
“那天是我的十三岁生日,皇甫嵩也在那天攻城。”
张宁儿缓缓低下头,将手中的木人攥得紧紧。
“爹爹在那天来陪我了。”
张宁儿的嘴角噙着笑意,只是笑中含泪,点点泪花滴落在木人上。
“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皇甫嵩攻城,不知道张举叛变,也不知道爹爹已经身患绝症。我只记得那天早上的花好香,下午刮的风又好大……”
“爹爹摘给我的花真的好香好香。”
张宁儿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爹爹给我编了一个花环戴在我的头上。那天我戴着爹爹编的花环,绣了一幅爹爹的画像。爹爹收下了,他很开心,还把绣像给拿给三叔看。”
说着,手里的木人攥得越发的紧了,“下午爹爹拿来一块木头,说要照着绣像刻一个木人,那样他就永远可以陪着宁儿了……就这样,我就陪着爹爹,看着他一刀一刀地削着木头。”
伊人的神色黯然,“爹爹在一刀一刀的雕刻着木人,背后也有一把刀在一刀一刀的雕刻着父亲。”
而莫飞则是听得有些不寒而栗,人也能用雕刻来形容?
这一刀一刀下去,跟凌迟又有什么差别。
“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爹爹一直都在笑着看我。我只是好奇爹爹为什么好久好久都没有动了,为什么四叔会突然从爹爹背后冒了出来。等到三叔赶到的时候,爹爹的后背已经被凿空了……”
莫飞终于明白,张宁儿为什么总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
幼年丧父,亲眼目睹自己的叔叔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么残酷的打击,任谁也无法接受。
外表的冰冷只是她的保护色,张宁儿向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她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她的梦想也不过是想要陪在父亲身边,让父亲看看她的绣功。
她本可以天真烂漫的长大,但却造化弄人。
从来没有人要求她背负着什么,是她自己要求着自己;也从来没有人想要她去重振黄巾的声威,只是她自己想要去创造爹爹口中所说的黄天。
她甚至连什么是黄天都不知道。
她的父亲,他的三叔,只不过是想要她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仅此而已。
看着月光下轻轻哽咽的伊人,莫飞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疼。
月光朦胧,黑夜中,一道长长的黑影摇曳。
牵起伊人素手,二人一同握紧了那件尚未完成的木雕。
“莫哭,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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