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柔声道:“嫂嫂稍待,我这便去寻个妆娘来。”

年知夏痴痴地盯着傅北时的背脊,忽又垂下了首去。

片刻后,傅北时带着昨日的妆娘来了。

年知夏在铜镜前坐下,由妆娘重新挽发。

傅北时的视线洒落在“年知秋”柔顺的发丝上,不禁暗道:何不如由我替兄长与“年知秋”结发?

年知夏通过铜镜发现傅北时在看自己,一时间,心如擂鼓,分不清是兴奋更多些,抑或是恐惧更多些。

傅北时不再看“年知秋”,继而行至床榻前,问傅南晰:“兄长,你感觉如何?”

傅南晰阖着眼道:“北时,冲喜哪里能有妙手回春的功效?”

“兴许只是功效发挥得慢了些。”傅北时安慰了一句,又问道,“兄长,你能起身与嫂嫂一道敬茶么?”

傅南晰缓缓睁开双目,颔了颔首:“劳烦北时扶我起来罢。”

傅北时扶傅南晰坐起身来:“还好么?”

“尚可。”傅南晰客气地道,“再劳烦北时替我穿衣罢。”

“兄长何必同弟弟客气?”傅北时替傅南晰穿妥上衣,为了替傅南晰穿下裳,一把掀开了锦被。

那张白得刺眼的喜帕即刻暴露无遗了。

待兄长好一些,这喜帕便会染上更为刺眼的猩红罢?

傅北时不得不承认,他嫉妒兄长娶了“年知秋”,他甚至想代兄长与“年知秋”共赴巫.山。

傅南晰顺着傅北时的视线,瞧见了喜帕,苦笑道:“我恐怕至死都会是童.子之身。”

傅北时对于自己投之于“年知秋”的妄想顿生愧疚,肯定地道:“不会的,兄长勿要胡思乱想。”

傅南晰不再作声,沉默地由着傅北时为他穿下裳。

待傅北时为傅南晰穿戴、洗漱妥当,“年知秋”尚在上妆。

见傅南晰望着“年知秋”,傅北时低声问道:“兄长心悦于嫂嫂么?”

傅南晰只是道:“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对于“年知秋”而言,这场冲喜是被迫的。

娘亲为兄长算了一卦后,便命人四处打听适龄在室女的八字,选中了“年知秋”。

然后,娘亲便命媒婆抬了聘礼向年家下聘去了,从未问过“年知秋”是否愿意。

想来年家若是拒绝,娘亲定会使出些手段来。

娘亲贵女出身,出嫁不久,父亲便被封作了镇国侯,父亲幼年失怙,少年失恃,这镇国侯府是由娘亲一手打理的。

父亲又素有惧内的名号,连个通房都没有。

娘亲的手段自是不容小觑。

为了兄长,娘亲怕是会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逼得“年知秋”乖乖就范。

不止兄长,娘亲与他皆对不起“年知秋”。

傅北时收起思绪,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甚么。

约莫一盏茶后,年知夏便上好妆了。

他到了床榻前,主动去扶傅南晰。

尽管傅南晰病骨支离,但较他高大不少,并非他一个人能扶得起来的。

因而,他瞧着傅北时道:“烦请叔叔帮把手。”

眼前的“年知秋”淡扫蛾眉,不同于昨日的明艳,但依然教他心折,恰如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中的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

傅北时艰难地别过眼去,不看“年知秋”。

年知夏不知傅北时为何故意不看他,伤心地暗道:北时哥哥讨厌我了?于北时哥哥而言,我长得一如丑无盐?

傅北时扶起了傅南晰,走出两步,年知夏方才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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